山外（1）

我从未见过山外的世界。走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那个镇上的小学。

  读到四年级，我爸就让我辍学了，说什么女孩子读那么书干什么，还不如早点嫁人。我反抗过，被一巴掌扇清醒了。

  对呀，大家都是这样，所以，我反抗，那就是错的。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都这样就是对的。

  对了，我家还有两个姐姐，已经都嫁出去了，还有一个弟弟，家里人很宠爱他，都觉得他是这个家的未来，所以，他被宠上了天。他对我，动辄打骂。我只能忍着，因为我反抗只会换来更严重的毒打。

  那就这样吧，大家都是这么过的。

  后来，村里来了几个大学生，里面有一个姑娘，他们说长的很漂亮。我在干活的间隙偷偷去看了一眼，真的很好看，好像天上的仙女。

  有天晚上，我起夜去上厕所，迷迷糊糊的看见爸爸的房间灯还亮着，我出于好奇，蹲到墙下听着。

  他们说，要把这个女大学生绑起来，给我30岁还没媳妇的小叔做老婆；他们说，女大学生这么漂亮，以后生出来的娃肯定也很好看，要把生出来的第一个女娃给我弟弟做老婆；他们说，女大学生生出来的娃以后肯定也是大学生，就可以光宗耀祖了。

  我不敢说话，死死捂住了嘴。等到他们讨论完，心满意足的睡下，等到他们的鼾声响起，我才敢回到我那脏兮兮的屋子里。

  我一宿没睡，第二天干活也不太精神，不过好在，他们晚上请了那女大学生来家里，觉得我干活不利索，索性只让我去喂猪。

  傍晚，那个女大学生同着几个男大学生一起来了，爸爸头一次对一个女娃堆起来这么笑意，我那几个叔叔伯伯对着那几人疯狂劝酒，那个女大学生倒是没喝多少，我趴在门口，小心翼翼的瞧着里面的人们。

  那个女大学生看到了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爸爸瞪我一眼，我赶忙把脑袋缩了回去。那个女大学生很奇怪，她离开了座位，把我拉了进来，问我：“你为什么不进来吃饭？”

  我低着头，局促的搓着我脏兮兮的手，一声不吭。

  我爸接话说：“死丫子肯定吃过了，别管她，我们接着吃。”

  话落，我肚子发出来“咕噜”一声，那女大学生笑了，说：“这不是没吃嘛，来一起上桌吃饭。”她握着我的手，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把我带上了桌，我第一次，上桌吃饭。

  我坐在女大学生旁边，她一直在给我夹菜，我的碗里堆起来一座小小的山。我连忙摆手说不要了，她才笑眯眯的停下手。

  后来，吃完饭，我爸爸他们坚持把那一群人留下歇息，说什么这么晚了不安全，都留下来歇一晚吧。

  女大学生一脸犹豫，思考着要不要拒绝，我爸爸又说：“丫子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和我家那丫子一起睡。”

  那女大学生答应了，我爸爸十分高兴，拉着她去了我弟弟的房间，把我弟弟赶了出来，我弟弟很不高兴，伸手就要打人，我爸爸把他拉到一边，对着他说了些什么，他就高高兴兴跑到爸爸房间睡觉去了。

  爸爸很高兴，看着女大学生的眼睛里闪着贪婪，他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今晚不许睡觉，等那个女大学生一睡着你就出来找他们。我木木的点头。

  晚上，穿着衣服就要往床上躺下，女大学生拉住了我，给我洗脸，擦干净手，又向我爸要来一身干净的衣服，给我换上才让我睡觉。

  我们一起躺在床上，我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她真的很漂亮，所以他们才会动心思。

  她侧过身，问我，你是不是过的不好，我带你走好不好。

  我没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她自顾自的解释：“我原本有个妹妹，如果没出事的话，应该和你一样年纪。你可以叫我姐姐吗？”

  我还是没说话，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看着她。她摸摸我的头，说，睡吧。

  她很快闭上了眼，我侧过身，定定的看着她的侧脸，脑海里浮现出万千想法，最后只停留在，她这么好，她不该在这。

  我偷偷去看了爸爸他们一眼，他们酒喝多了，现在已经睡熟了，我回去推醒那个女大学生，告诉她我知道的一切，让她快跑。

  她说，我们一起跑吧，我带你走，去山外。

  我点头，她给那几个同伴喊起来，我们一起摸黑出了村，她说，等她们回去了，就要报警来抓走他们。

  可是，没走多远，我小叔就发现不对劲了，带着人，追赶着我们，我凭着我之前去镇上上学的记忆，带着他们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