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见袁慎之前,裴晚秋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人的嘴会那么惹人讨厌。
彼时的裴晚秋和袁慎不过八岁,是白鹿山书院里年纪最小的一批学生。
她这人对待生人十分慢热,入书院时间又比同窗晚了半个月,哪怕费劲心思的想融入大家,却不免还是落单。
袁慎也是一个人,但和她不一样,他不屑于和同窗过多交往,只对读书慎重其事,别人碰了几次冷脸,也就不愿意靠近他,奈何袁慎念书属实厉害,旁人也就只在背地里酸几句“清高”、“假正经”。
两个落单的人在那时就成了彼此身边唯一的朋友。当然,这个朋友是裴晚秋单方面宣布的,袁慎对此嗤之以鼻,拒绝承认。
奈何裴晚秋实在不想落单,硬缠着他好几天,袁慎这才勉强默认下来。
只是嘴中依旧不饶人,每日都要与她争辩一番,想来那时候白鹿山才子的实力就已经显现出来,承受的唯有可怜的裴晚秋一人而已。
一开始她还勉强忍受,后来和他混熟之后,两个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闹得白鹿山书院是沸沸扬扬。
夫子实在是头疼,但也惜才,只罚了他二人抄写经书以求心静,不料他们连谁的字更好看这种事情也会吵起来,抄经书也成了竞艺。
好在今年裴家长辈被召升职,获准迁进都城,裴晚秋也得随父母迁居。
哪怕两个人平时闹的再厉害,到底是相伴了几年的好友,裴晚秋拽着袁慎的袖子哭的稀里哗啦,袁慎虽受不了她这副样子,但也没有挣脱,只是一边嫌弃的嘟嘟囔囔,一边给她递上手帕。
但再不舍也要分别,快离开的时候他塞给她一个布袋,只说里面是礼物,别的一句话也不说,就站在原地,眼眶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裴晚秋望啊望,知道指望这个袁慎能说出什么好话是不可能了,临行前也塞了个铃铛给他,只说了句记得书信,就被裴父裴母拽上马车。
她上了车还探头眼巴巴的望着后面的袁慎,直到看不见一点人影才重新坐回马车,裴父裴母看到她的表现,打趣二人感情之好,她却反常的没有辩驳,只是默默含泪打开了布袋。
这一开布袋,什么眼泪啊伤感啊全消失了,袁慎这小子在里面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指出她功课的不足之处,叮嘱她离开了书院勿落下功课,别赶不上他的程度。
裴晚秋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没有一丝舍不得的意思,揉揉眼睛,又将纸条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遍,才在背面发现一句话:
袁善见“望岁穗珍重,勿念勿挂,常书信。”
她这才满意的收好纸条,继续翻找着布袋。
裴父看着她一会哭一会笑的表情,推了推旁边的裴母
裴勇“咱姑娘和袁家小子关系有这么好吗?”
裴母倒是看得开,这两人平日里常吵闹,但这是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旁人若是插手,反倒是多此一举。
裴父裴母在这讨论,裴晚秋却是浑然不知,只一心翻找布袋中剩余的东西。
这一翻倒是让她找到了一个玉佩,上面雕刻着她最喜欢的鹤,玉质细腻,图案精美,一看就是用心挑选。
裴晚秋心里很满意,只待入都城便给他书信,盼他也早日来都城。不对,袁家是世家大族,本家就是在都城中,应当唤为回都城。
她盼啊盼,从马车盼到了都城,从这封信盼到了那封信,袁慎却依旧没回过都城,只是他白鹿山榜首的名号却传到了这里,惹得她怒气横生,更加努力的念书,立志成为超越榜首的女娘。
可时间久了,到底是孩子,因为两人的一个理念不同,书信就这么断了。那些年少时的情谊,好像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