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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境大漠,风沙席卷掩盖了眼前所有可视的景象,嗓子干涸地像被刀子狠狠喇开。
近几年这里越来越不安分了,战役频起,黄沙之下是数不尽的白骨,层层堆叠。
火吞没了所有叛军的残骸,杨博文是常年的胜者,可此刻也伤痕累累地脱了力,倒在沙地之上。
杨博文“咳……”
艰难吐出一口血,意识已经濒临溃散的边际。
从残尸堆里爬出来的漏网之鱼,握紧了手中的尖刀,跌跌撞撞冲着杨博文而来。
杨博文想抬手阻挡,可他现在已经筋疲力竭。
“西境的守卫,世世辈辈都会死在大漠的战场上。”
“可博文他还小……他还年轻……您怎么能让我们的儿子去赴死啊……”
“为大陆的稳定,为生灵的存货,他是光荣的。”
真的是光荣的么。
恍惚间他已经看见尖刀逼近,那人跑得真慢,沾满血的手拿刀子也拿不稳,在视野里掉了好几次。
杨博文目光忽然一顿。
他视线无意滑落,看见自己也同样全是刺眼的红的手,血还在从掌心的断纹往外渗,手腕上那条红绳在天际线不分明的大漠中那样突兀。
那是来自遥远的另一片土地的东西。
除了学院,杨博文从来没见过西境之外的景色。
但他听苏赧墨讲起东大陆,是连绵不绝的青山,与看不到结束的绵绵细雨。
台阶很长又很高,东大陆的祈福寺又很高,她抬脚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沾湿了雨露与青苔。
“戴上它可以保平安的,这是我在东大陆的时候求的平安绳。”
身体里流淌的或许是杂血,天赋也不如别人,背书也总是会把自己背的歪着脑袋打瞌睡。
如果他真的死了,就没人愿意教她了吧。
下次考核,他还要给她继续打满分呢。
她说她要留在特级班,要留在“小杨老师”身边。
杨博文自觉是个顿感很足的人。他对别人的反应与感情不太在乎,也经常忽视周围人那些外现的情绪反应。
他自觉是个不太容易对别人产生感情的人。在他眼里所有人都一样,无论血脉,无论天赋,无论家世,都是平等的,所以他也不需要着重给谁好脸,根本不会对谁例外。
但他好像正在对一个人例外。
这一刻那个残兵握紧了手中的刀,对准了杨博文最脆弱的脖子,就要刺下去。
如果杨博文仍然按兵不动,或许下一秒,锋利的刀尖就会刺穿他的脖颈。
杨博文“……”
刀刃离他脖子还有分毫,就再也不能往深一步,他的手紧紧握住了刺向他的尖刀,鲜血源源不断地透过指缝,滴在他脖子上。
他不能死。
一口腥甜从喉咙深处上涌,血从嘴角留下的那一刻,瞬间火焰将他包裹。
那个要杀他的人,立即被火吞没,伴随一阵惨痛的哀嚎,那人瞬间化为了烟。
他不会轻易死掉的。
因为要活下去的念头太强烈,无论如何,他都要完好地回去见她。
她为他请的平安,他一定会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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