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泽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和郑楚见面就是在这家苍蝇馆子。
那一年，他十三岁，她十二岁。
那个时候的何泽，还不像现在那般风光无极限，用他的话来说只是个学渣。
他那个所谓的多金老爸何天博在第二中学家委会重要成员。
第二中学，是个集合初高中的优秀六年制中学。
就在去年，这个学校刚评为本市第一的高级荣誉。
若不是他爸爸，他估计早就不能进入这个学校了。
在九月，何泽通过父亲的关系成功进入平江第二中学。
理由是特长招生。
这也是平江市最后一年的特长招生。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学校犯浑，在课堂里最大的‘祸害’。
他脾气倔强，但长得一张好脸，大家都喜欢。
不过，在遇到一个人之后，他就改变了。
那人便是郑楚。
开学第一天，第二中学附近挤满了人。
那会儿的苍蝇馆子只卖早点。
由于是学校旁边最近的早点铺，很多孩子都来买早餐。
郑楚就是和何泽在这个苍蝇馆子第一次见面的。
他们俩的相遇，真的十分偶像剧。
即便郑楚很早跟父亲郑浩然从家里出发，可然而早到也没啥用，因为周围早就挤满人了。
郑浩然给郑楚二十块钱，让她自己给买早餐，自己则慢慢开动汽车。
郑楚一眼看到了苍蝇馆子，跟着老板娘一边说一边点：“您好老板娘，我想要一份炒河粉，一个包子和一个豆……”
她刚要说自己还要一杯豆浆，却被何泽抢了先：“老板娘，我要一个包子，一杯豆浆。”
郑楚看了一眼一旁的置物架，上面的豆浆只有一杯了，蒸笼上的包子也只有一个了。
她看着旁边的何泽，满头大汗，个头比她高一个头，穿着湖人的24号球衣，左手拿着一个篮球，右手里的钱还有一股汗臭味。
郑楚试图拽着他：“你好，你插队了。”
何泽放下篮球看着她那一双黑漆漆如同黑葡萄的眼睛：“小姑娘，我先来的。”
何泽的口气十分挑衅，郑楚并没有理睬，“老板娘您好，包子我不要了，我就要一份炒河粉就好了。”
老板娘说道：“可是姑娘，你要了一份包子，确定不要了吗？”
老板娘也不是强词夺理的人，她又说道：“小同学，这个姑娘先来的，包子给她吧。”
何泽笑道：“干嘛，你吃不起，别买啊。”
郑楚忿忿不平：“凭什么看不起人？我不想跟你计较了，你爱吃就给你好了。”
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神奇的挑战欲，这一个年龄段也是如此。
都是青春期，尤其这种行为像是一种挑逗。
最起码在何泽心里是这样的，郑楚是不是，他并不知道。
“若是我抢走你的炒粉又怎么样。”
只见何泽一下子抽走了她的炒粉，她还没来得及叫，何泽一下子没影了，只留下了二十块钱。
一份河粉和包子以及豆浆，十五块钱。
“姑娘，我还有馒头，你要吗？”老板娘叹了一口气，“现在的男孩子可真不懂事。”
“没事，谢谢您老板娘，这种人没必要计较的。”
“你是新生吧，我儿子也在这个学校，在高一六班，叫冯成。”
“恩，我叫郑楚，今年刚进读初一。”
……
郑楚买完早餐，挤过了无数辆车，终于来到了班级公告牌，旁边有个女孩默默地数着：“1,2,3……”
“你在数什么呀？”郑楚觉得奇怪，随着她的眼神走了过去。
“我在数我排行第几名。这里是排行，右边才是班级表。”
那女孩扎着两个三股辫，郑楚发现她长得很漂亮，就像《我的野蛮女友》的女主角。
郑楚看了一眼左边的排行，自己在第二名。又看了看自己的班级，初一二班。
她通过旁边的老师知道了初一二班的位置，教室在二楼，上楼梯右拐第二间。
她上去的时候，班里的人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
看到黑板的指示，郑楚找着自己的位置，在最后一排第一个。
郑楚放下书包，准备吃着自己第一口馒头，谁知一个篮球飞过来，砸到了她的嘴。
她没有发出声音，加上班里吵，也没有人听到异样。她默默地拿着纸巾，默默地捂住嘴巴。可是自己眼前的馒头，被无情的在地上被人的脚“蹂躏”着。
“倒霉！”她弱弱地喊了一声。
“你没事吧。”旁边有个男声传来，郑楚认得这个声音，但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没事。”郑楚抬起头，却是何泽。
何泽大声地喊道：“我去，怎么是你啊！”
“怎么是你。”郑楚也表示意外，但她的语气很平静：“你跟我一个班吗？”
郑楚的声音很弱，因为她的嘴巴被篮球狠狠地砸到了。
“你没事吧！”那扎着三股辫的女孩看到了郑楚，看着她。“你纸巾都一堆血了。”
“没事，谢谢你。”
那个女孩从书包赶紧掏纸巾，“天哪，我们去校医室吧。”她很淡定地处理好郑楚的嘴巴，还看到了地上的馒头，她对何泽说：“你打球了？”
“是啊，那又怎么样？”
“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吗？在教室打球是违反班级纪律的。”
扎着三股辫的女生声音贼大，把班里其他人也镇住了，慢慢大家才发现了郑楚的不对劲。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泽火了，可是对方是女生，不屑于和她打架。
可是对方却撸起袖子，插着腰，“你要和我打架吗？”
最后何泽表示：自己好男不跟女斗！
扎着三股辫的女生先去找自己的位置了，原来是在郑楚旁边。
上面大大地写着：“云姿婷”。
郑楚一边摸着嘴巴，一边笑道：“你叫云姿婷？真好听。”
“是啊，你叫什么？”
“郑楚。清楚的楚。”
那是何泽第一次听到她介绍自己的名字。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虽然普通，但却给何泽最深刻的印象。
郑楚回到座位上，闷声不吭。何泽把篮球放在自己座位底下，看着郑楚。
“哥们儿，我能坐这里吗？”何泽循着声音看去，居然是个180左右的大男孩，但是模样却是憨憨的。
“你这么高，怎么坐我旁边？”
“前面我的位置被换了。”大男孩眯眯眼笑。
何泽不屑地放了书包过来，他本以为这个座位是他一个人的。
那男孩叫李硕涛，是跟他一样的特长生。在小学三年级被体育老师赏识做了体育生，结果疯狂长高，结果六年级毕业之后，就已经178了。
在那个时候，初一能有这么高的男生，倒是头一遭。
李硕涛刚坐下，一个梳着马尾辫、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从外面走进教室，她一眼瞄到郑楚的不对劲：“同学，你还好吗？如果不行，我们就开始上课。”
“没事。”郑楚说道，说完把纸巾弄下来，早就没血迹了。
老师看了看她，便觉得没什么异样，就开始上课了。
老师自我介绍叫黄巧，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兼历史老师。
黄巧是上一届初三的优秀班主任，何泽也认识她，因为她是自己姐姐何清的班主任。
……
何泽挺不喜欢黄巧。
首先是黄巧的性格用他的话来说十分做作。
可能是为了撑他们家场面，黄巧从初一就开始来家访，不知道的还以为何清犯事儿。
何清跟何泽不同，何清是年年三好学生标兵。
说到第二中学的三好制度，倒是有些可怕。
以往的学校最高级别是三好学生，而他们学校则是三好学生标兵。
用何泽的态度形容那就是：“人上人”。
每一个班有五个三好学生，但是每一个班都要选一个最好的学生来竞争年级的三好学生标兵。
他的姐姐，是年年三好学生标兵。
想到这，何泽一边转笔，嘴巴一直暗暗嘀咕着。
“那位同学，你要是听不见我讲话我可以大声一点。”，黄巧其实知道何泽，但是因为大家都是新生，她必须尊重每一个孩子。
何泽站起来回答：“老师，我没有。”
“那好，你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叫何泽，沐浴恩泽的泽。”
“你坐下，下次认真听课。”黄巧拿起粉笔，写下了“班规”两个字在黑板。“我们这一届，实行自由班规制度，每一个同学都可以想一个基于班级平等的情况下提出班规。我知道你们刚升上初中，什么事情都是考虑不周全的，我可以给你们时间考虑。大概周四放学的时候交。”
云姿婷举起手，“老师，我们有自习的吗？”
云姿婷一脸难以置信，因为她从来都听爸妈同事的孩子们说，第二中学并没有自习。
黄巧回答：“有自习。但只限于初三，毕竟初三是中考的。至于其他年级，全靠自觉。”
一下子全班炸开了锅，黄巧很耐心地说：“如果你们觉得不太好，可以尝试用这个方面来帮助班规规划。”
高个子男生也在一旁转笔，但他转笔比何泽厉害：“哇，这个班主任太好了，要是我小学班主任能这么好，我都能考前二十。”
何泽一脸怀疑的态度看着他：“那你们班一共多少人？”
“三十七，我每次都考后十名。”李硕涛笑道。“对了，我叫李硕涛。”
何泽介绍自己，“我叫何泽。”
李硕涛笑道：“我知道，刚才你介绍过了。”
黄巧拿起班级名册，缓缓地说：“我现在安排座位，因为第一中学的规矩得是按照成绩的好坏排行，不过大家不用担心，这个座位是可以更改的。若是你觉得近视或者怎么样，你可以跟我申请调换，但是不能因为私人原因，比如你不喜欢这个人。”
她把名单一一读了下去，名单里，李硕涛和郑楚，云姿婷和何泽。云姿婷既兴奋又火大，因为她才和何泽结下的梁子，又和对方坐在一起。何泽倒是无所谓，反正他觉得就是换了一个地方。郑楚倒是有些苦恼，因为李硕涛个子高，她刚好又坐在了最后一排，其实她看得清楚，就是觉得最后一排坐着很不自然。
毕竟自己从来也没有坐过最后一排。
李硕涛慢慢悠悠收拾好书包，对郑楚笑道：“你好我叫李硕涛，长文小学毕业的。”郑楚也朝他打招呼，“这么巧，你也是长文的吗？我叫郑楚！”
“你既然是长文，你应该认识我吧。”
李硕涛表示自己从来没见过郑楚。
“哦，我是六年级下学期转到你们学校的，我在十八班。”
李硕涛表情微微变化，心里话却是：“难怪了，我在四班。我们年级一共二十个班，怪不得没见过我。”
“那你一定住玫瑰豪庭了。”李硕涛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只有买了玫瑰豪庭，你才能读长文，因为长文是玫瑰豪庭合作的学校。”
“哈，那以后可以常见面了。”
郑楚倒是乐呵呵的，比刚才对何泽的态度简直好了十万八千里。
倒是云姿婷和何泽，俩人从安排到同一个座位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像极了水火不相容一般。
眨眼就到了放学，云姿婷找到郑楚，“郑楚，我们一起放学回家吧。”
郑楚摇摇头，“抱歉啊，我爸来接我。”
云姿婷憋了一下嘴，她对郑楚说：“你爸爸真好，来接你回家。”
郑楚说：“你住哪里，回头看看是否顺路，就带你回家吧。”
云姿婷摆摆手：“没事，很近的，我们家在家属院。”
……
开学第一天，郑楚和云姿婷很快成了小姐妹。李硕涛和何泽，成了铁兄弟。
放学还没到时间，郑浩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一向是个好好先生，在妻子眼中是个好丈夫，在女儿眼中是个好爸爸。
在别人面前，他又帅而且又是一表人才。
“爸！”郑楚一眼认出了父亲的车，跑了过去。
云姿婷跟在后面，一眼被郑浩然吸引住了。
李硕涛和何泽站在一边，俩人很是尴尬。
云姿婷对何泽说：“何泽，你说你把郑楚的嘴巴弄了，你好歹跟人家道歉啊。”
郑浩然一听到郑楚的嘴巴弄了，看着何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泽看着郑浩然，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分明就是青年人，长得又帅又有魅力。
就连何泽的篮球，也不自然地掉在地上。
郑楚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爸爸说：“爸，没事。他今天不小心的，我已经好了！”
何泽怔了一下，随后说：“叔叔对不起。”
郑浩然却看着何泽，他微笑地说：“我就说，小孩子没那么多事，你们还小。”
何泽瞄了一眼云姿婷，云姿婷表示十分不畏惧。
郑楚对父亲说：“这是云姿婷、何泽以及李硕涛。”
郑浩然看着李硕涛，“你这个孩子，将来可以去当***。”
郑浩然身高还算高，但看着李硕涛实在难以相信李硕涛是初中生。
云姿婷拉着郑楚说：“你爸真帅，当时我看到何泽和李硕涛的表情都不对了，看来你爸的确惹人喜欢。”
云姿婷说话很是早熟，这让郑楚不好意思，只听到李硕涛说：“叔叔我才不当***，我要进军NBA。”李硕涛挠挠头，郑浩然笑了，“你们住哪，要不要一起回家？”
“谢谢叔叔，我们家有人来接我。”何泽摇摇头，因为他在等自己家的司机。
不比其他两个，李硕涛丝毫不客气：“叔叔，我住玫瑰豪庭。”
云姿婷表示，自己可以走路回家。
郑楚问她：“姿婷，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云姿婷却说：“我说的是，以后我爸妈要是忙的情况下，可以吗？”
郑楚回应：“当然可以了。我们家平时也没什么人，就我一个。”
郑浩然打开车门，让李硕涛和郑楚进去，“你们回家要小心，真好啊，开学第一天就交到那么多朋友了。”
李硕涛住在玫瑰豪庭一期。
一期是最初的建筑，显得比郑楚住的六期差很多。
郑楚住的是新的六期，是十五楼。
李硕涛说因为家里钱财不多，所以只买了五楼。
郑浩然对李硕涛说：“很高兴你做了妮妮的同学，今后好好互相照应啊。”
李硕涛点点头：“嗯，谢谢叔叔，我和她……是同桌。”
“那挺好。”
郑浩然把车停好，把李硕涛送到家门口，和郑楚回到家。
回到家之后，母亲黄美君并不在家，倒是在门口后面留下字条：【今晚加班】。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郑浩然叹了一口气，“本来想出去吃的，可是妈妈买了菜，咱们在家吃吧。”
郑楚放下书包，对爸爸说：“那我先去写作业。”
他们是半年前搬来的，原来他们住在清江市。
不比黄美君是D大人民医院的护士，郑浩然还在找工作。
郑浩然的工作一直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半年前靠着线上工作维持家里，可是随着线上企业的倒闭，他也没工作了。
这几天倒是一直在投简历，却遥遥无期。与其说遥遥无期，倒不如说是太多人要郑浩然，郑浩然的学历和资本以及样貌，成为一块烫手山芋。
那些公司离家和妻子的单位很远，他并不是很想去。
直到回家，郑楚才开始想办法处理自己的嘴巴。
她一边脱下书包，一边说道：“爸，有没有冰块？”
郑浩然正在择菜，然后放下菜从冰箱里拿出冰块，仔细地放在保鲜袋里。“你到底怎么了？”
郑楚走进厨房，对父亲说：“就是那个何泽，他用篮球把我砸了嘴。”
郑浩然看到女儿的嘴巴微微起来，“也是的，现在的男孩子怎么一点也不稳重。”
郑浩然拿着保鲜袋，仔细地给女儿敷着。“好在没怎么肿，也真够狠的。”
郑楚并没有把何泽抢早餐的事情说出来。
郑楚跟着父亲一起做饭，郑浩然不让她弄：“你现在去写作业，搞定了我叫你。”
在郑楚看来，郑浩然是一个很爱和黄美君抢事情的人，在印象中郑浩然和黄美君从来没有吵过架。
郑楚问父亲：“爸，找工作是不是特别难啊。”
“难，当然难，你还小，你还不懂。”郑浩然一边切着西红柿，一边说道。他又说：“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想当爸爸。”
“就你这样，还怎么当爸爸，当妈妈还差不多。”郑浩然倒是乐呵，他又说：“你都初中了，看来的确是长大了。”
郑楚想着今天认识的同学，云姿婷真的人如其名的美，虽然郑楚的眼睛和鼻子长得很好，但是比起综合起来还是云姿婷漂亮。何泽长得也不差，但郑楚看得出来他自身有着贵气，脾气躁得很。倒是李硕涛，长得高，模样也周正，就是很神奇，他身上总有一种痞子的感觉。
郑浩然做了四盘菜，郑楚帮着盛了两碗饭。
把饭交给父亲的时候，郑浩然对郑楚说：“妮妮，告诉你个好消息。”
郑楚吃着菜，猜到了一半：“是不是找到工作了呀？”
“是啊，还是一家大公司呢，是离家最近的大企业。”
“之前怎么没听你和妈妈说。”
郑浩然给女儿夹了一块茄子：“你妈说你快开学了。当时爸爸太忙，所以我们想着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呗。”
郑楚拿着碗敬爸爸的碗：“爸，加油。”
郑浩然也笑着回应女儿：“好，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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