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每次都选择穿过那条隧道，墙面上依然还有未铲净的房屋出租广告，她留给我的那张相纸也还放在我的钱包夹层中，只是，我却再也没有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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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烟城是成功之地，点烟猛吸后抖落的灰烬、每根粗如萝卜丁的五指间明晃晃的金以及吞进吐出几百万的项目，全都诱惑着挤在柜台后面懵懂无知的我们。
烟城从他们嘴里遛进我们的脑海里，读书不错的，便一心想着考进那里的学校，没学可上的，也想方设法地期望能谋到一份工作，哪怕是端茶倒水干苦力也能成为回来吹嘘渲染的资本。
但当我们真正走进那座由耳闻构造起来的城市时，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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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毕业后原本打算继续读研的我，因为母亲的一场重病，不得已涌入社会的求职潮流中。但仅仅普通本科的我在一众竞争者中毫无优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人上升的垫脚石。
烟城的夏是难耐的，就像现在，我蹲在仅能两人穿行的小巷中，一点点捡起被房东无情扔在路上充其量能算作家具的物品，有些挡了打工人的去路被一脚踢开，一骨碌随意地滚到一处等待我的捡拾。
房东大妈操着老城的口音跋扈地叫嚷，我听不大懂，但零零碎碎捕捉到的低俗词汇却叫不过二十出头的我怎么也抬不起头。
焦急的窘迫压得我胸口喘不过气，烟城酷热下的我如同一条砧板上被人扼住鳃的鱼，濒临窒息却仍能感受到屠刀断尾去鳞的痛苦。
之前为了交房租典当了许多家具，仅剩下的必需品刚好塞够一个布袋，我拎着袋子离开，庆幸东西不多至少携带方便。
路在脚下向前延展，我不知道它将带我去往哪里。
突然，一阵阴冷从裤腿钻进身体，隧道内车辆呼啸而过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难得寻到一处无人干涉的阴凉地，索性背靠墙坐下。看着眼前的车流，我却还得思索在这个被他们吹捧的烟城里哪儿还能有一处我的容身之所。
“小美女租房吗？凶宅出租，很便宜的。”
这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隧道昏暗，灯光附有一身灰，我抬头看向那人，红裙红唇，轮廓朦胧，但我笃定地告诉自己，那是一个极美的人。
太久没说话，张口想要回答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她在我身边坐下，将手中写有“出租凶宅”的小广告塞进我的包里，我清清嗓，有些窘迫。
“我……我没钱。”
坦白说出口后我便有些后悔，猜想她是会不耐烦地皱眉离开，还是会害怕被勒索然后慌忙逃走，总之，会走开吧……
“喏，给你。”
意料之外，我惊愕地对上她的视线呆楞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她看我没有动作，瘪嘴耸耸肩，收回手自顾自地点上烟。
“木头。”
我从包里的一沓广告纸里抽出一张，借着隧道里的顶光一字一句地默念：凶宅出租，两室一卫一厅，简单家具，600元一月，敢住你就来。我慌忙从裤兜里掏出钱包将揉皱的钱一张张捋直，加上垫底的钢蹦，数来数去也只有两百三十一，只管吃饭才能勉强撑到月末，如果加上住行……
我烦躁地挠挠头，将钱一股脑塞进钱包，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寂静的空间里只听得见身旁人吸烟吐息的声音，她用胳膊肘轻轻撞我，我微微歪了脑袋看向她，只见一点星火后红唇微启。
BIBI“小狗，我收留你。”
“嗯？”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作出反应，我挺直脊背整个人向她倾斜，震惊与期待在双眼中激烈碰撞，她笑着一挑眉，“但是，我有条件…”
“来一口。”
她将那一小节递给我，恶趣味般冲我吐了口烟，我不适地吸吸鼻，像巧克力的味道。
接过的烟头上还有她的唇印，我学着她的样子吸吮却被呛得咳嗽不止，她被我逗得不行，拍着我的背放肆大笑，我却只能佝偻着身子在尼古丁的刺激下寻找氧气的踪迹。
可我并不在意，毕竟，对于月初就遭遇被辞退没房住且口袋已经空空如也的我来说，此刻，面前这个女人就是我的主。
“跟我走吧，叫我BIBI姐就好。”
“你要记住，是我收留了你哦。”
我愚笨地点头，她笑着揽过我的肩说我笨得像小狗，我木然地同频她的步幅，手指绞住衣角，心绪在高兴和不安之间反复横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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