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蛮军队的进攻和蓝忘机料想的一样，他们顺利的在七天内结束了与西蛮骑兵的战斗，没有一丝的波澜。或者说，这场发生在每年秋末冬初的战争，是大楚和西蛮两国无言的默契。
除了他们没护住的七个村庄，不过西蛮的军队也知道轻重，他们只是抢走了粮食，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蓝忘机从西疆军的军饷里拨出来了一点粮食，足以让这些村民挨到春天。
左右，每年的冬日，不论是大楚还是西蛮，都要死不少人。若是真的熬不过去，也只能说他们命不好。
魏无羡站在西疆军军营城墙上，向着西蛮的方向眺望，久久不语。之前他一直以为父亲把所有该教的都教给了他，可现在才知道，魏长泽从来都没告诉过他，什么是京都外面的生活。
在西疆军的军营里，在云州墨墨冬日的寒风中，十五岁的少年终究迎来了他的成长。他不可能一辈子是不谙世事的镇国公世子，未来的西疆，还要靠他去保护。
平淡的日子就这样过着，魏无羡继续跟在蓝忘机的身边学习。云州的冬日比起中原要冷得多，索性西疆军的供给还算不错，再加上西蛮人并不会选择冬日进攻，倒也显得多了几分清闲。
这一日，魏无羡照旧早早来到了蓝忘机的府邸。他在那里等了一个时辰，却是没有见到蓝忘机的身影。
奇了，难不成蓝古板还会睡懒觉？魏无羡打了个哈欠，心里纳闷。
“世子，”魏无羡刚进军营时见过的传令兵忽然进了府邸，魏无羡与他早就熟识，知道他是蓝忘机的亲卫之一。那人对魏无羡施了一礼，恭敬地道：“昨日夜半，京城蓝家那边来人，将军连夜回了京，回去之前，将军吩咐说他走之后这军营上下所有事物就交给世子殿下处理了，如果世子有疑问可以去问其他将军。”
“蓝将军昨夜就走了？”魏无羡意识到有点不对，什么样的大事，竟然让蓝忘机那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急得连夜回去，还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属下不知。”亲卫垂手立在一旁。
“下去吧。”魏无羡知道自己也问不出来什么，就让亲卫下去，临走前，他吩咐道：“让人把军务都拿上来吧。”
另一边，京城。
蓝家府邸。
往日里清幽寂静的蓝家此刻一片缟素，门前来来往往全是来吊唁的官员和书生。蓝启智生前虽然只是御史台一名普通的监察御史，可是他为人清廉，在当世也是一名书画大家，他手下教出了不少画坛新秀，而且“文死谏”，作为一名文臣，蓝启智也算是做到了极致。
蓝启智的妻子跪在灵堂，默默地流着泪，他们夫妻只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而蓝启智更是再有五年就可以致仕了。这老东西常哄她说“知止求退”，结果呢，他去了，叫她可怎么活？
蓝启仁站在堂兄灵堂上，他的身边是蓝家的嫡长子蓝曦臣，作为蓝家现在的代族长，他现在精神上感到十分疲惫。
他又上了一炷香，默默走出了灵堂，蓝曦臣跟在他的身后。京城里也早到了深秋时节，寒风吹过，叔侄俩身上的白衣咧咧作响，竟有说不出的萧瑟悲凉之感。
“曦臣，忘机那边，有消息几时能回来吗？”蓝启仁向堂前走，往来吊唁的不乏权贵世家，那个不争气的兄长也只在堂兄入棺的时候看了几眼，这蓝家的上上下下都压在他这个次子身上，让他感觉自己有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蓝曦臣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他轻声道：“云州偏远，忘机快马加鞭也还要三日后才能回来。”
“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让他回去了。”蓝启仁面上浮现几丝犹豫，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他在云州待了八年，当年事情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错，可他终究还是蓝家人。”
“曦臣会劝忘机的，叔父放心。”蓝曦臣知道蓝启仁的意思，堂伯去世，御史台空出来了的位子蓝家不能放弃，忘机身上本来就有军功，再加上圣上势必会因为堂伯的死谏给蓝家开恩，所以这个时候把忘机留下来正好可以让他填补上堂伯的空缺。
要知道，蓝曦臣现在不过是从六品修撰，而御史中丞虽然只有八品，却能下监百官，上谏圣明。
蓝曦臣回答的干脆，像是一个事事以蓝家为先的合格的少族长，只是没有人看到，那双棕色的眸子里，除了表面的温柔只余下满满的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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