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中,一片嘈杂。
一楼人声鼎沸,说书人讲得热火朝天,台下坐的人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二楼是雅间,稍静些。
姚惜坐在一房里,手边放着茶,却未饮。
在等人。
门未关,听得见外面的声响。
茶楼的木板,走起来“咯吱咯吱”的响。
“小姐,你要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清楚了。”
流珠匆匆走进房内,把门关上后,低声说话。
姚惜端起茶来,润了一口。
“流珠,把那边窗子开半扇吧。”
流珠将房里离得远的一个窗打开,阳光立刻射进来,如缕缕金丝纵横交错,将棕色的木具点出花来。
她擦了擦走路时热出的虚汗,缓了口气,说道:
“小姐,姜二姑娘最近常私下与尤三姑娘见面,好像在合伙做什么生意。”
“是么?”
姚惜晃着清茶,敲了敲桌子。
这姜二姑娘改性倒挺快啊。
“小姐,我听说这尤三姑娘当日落水后醒来性情大变,整个人都魔怔了,尤府下人都在传……她是被恶魂附身了呢……”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更压低了声音,还胳膊抖了抖,像是看到空气里有什么鬼魂。
“性情大变?”
“是啊小姐,这尤三姑娘从前是出了名的胆小软弱,可自从那日落水被姜二姑娘救起,一日就大声嚷嚷,嘴里说着什么‘演戏’,还喊着要回家。弄的尤家还暗里请了法师去……”
“不过奇怪的是,后来姜二姑娘去拜访了一次,这尤三姑娘就又没那么……了”
姚惜起身,走到窗前,透过那半扇窗抬头看天空。
定定站了一会儿。
她下了楼。
*
正好一楼大厅,讲书人说完,中场休息,台下众人皆在闲聊。
有一穿着不错的闲人,摇摇头正兴然讲着京中的新鲜事,周围不少人都在留神。
“大家可有听说,前几日锦衣卫带人去抓了几个编排朝廷的酸儒,给人下狱了,这锦衣卫一向跋扈,谁人不知,大家也都习惯了。”
“可我听说,刑部有个人居然上折弹劾锦衣卫。”不少人转头看向那说话的人,都在想真有这种人吗?
“这人还不是什么大官,也甘做这样的事,倒是少见的刚直啊。”
“是啊。”旁边听了他话的都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姚惜二人也听到了这话。
心下都知道,这说的是张遮。
自姚父暗示…后,讲了不少有关张遮的事。姚惜也让流珠去打听过此人的消息。
是以张遮弹劾锦衣卫的事,两人都知。
“小姐……”
流珠抬头,望向她家小姐。
姚惜轻轻摇了摇头。
抬脚出了茶楼,要去玉缘店。
她打算去找些玉玩。
进去寻了一圈,挑了几个。
就在门口站着。
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天变得很快。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就突然下了雨。
一不留神就大了起来。
满目雨丝飘落,一切都寂然起来。
流珠去找店里小二寻伞去了。
姚惜站在檐下,看着街上小摊匆忙收拾、行人赶雨。
雨幕中,一切景致皆迷蒙混沌,时现时隐,似有似无。阵风吹来,雨帘晃动,万物模糊,随风飘忽不定。
姚惜今天穿的一身青衣,此刻衣群飘飘,发丝浮浮,仿若与雨帘同在一片。
*
突然,一把油纸伞被人递过来。
姚惜侧侧身,抬眼。
看到一人穿着素衣,站在檐下,挺拔端正,一身清正冷峻,雨风未吹动他半分。
长身玉立,倒像是青竹。
那人修长的手指压紧了伞面,将伞柄直直地送在姚惜面前。
只是这人静静看着姚惜,眼眶却红了。
怎又是个奇怪的人。
姚惜看他居然有几分熟悉,还有些奇怪的想念,可她明明第一次见这人。
她为什么有点想哭。
好像她们隔了许久未见。
目光闪动间,雨声又变大。
“外面雨停得慢,不如先用在下的伞。”
嗓音如人,不卑不亢,像是峭壁上日日被吹打的石。
可细听是有几分柔情和嘶哑。
“那你呢?”
姚惜反问。
“在下家离这处不远,雨小些了就能走。”
“雨大风凉,姑娘小心着凉。”
*
这人,是不是认识我?
看着也不像那些乱打听她的人啊?
姚惜也不说话,就平稳地看着来人。
屋檐下,雨滴在石阶上,激起朵朵水花。
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那人缓缓又说。
“在下,张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