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的风静谧了许多,可你总感觉耳边仍然有些断断续续的聒噪。
你睁开沉沉的眼皮,发现仍旧是漆黑一片,就连伸出来的五指也看不太清。整个身子都混沌得厉害,倦倦地提不起任何力气。
宫远徵醒了。
宫远徵有没有哪里不适?
宫远徵不知道在你身边待了多久,见你睁着茫茫的双眼找不到焦点,手指下意识蜷了蜷。
你怎么不点灯?
你撑着被衾想要起身,掌心找不到着力点,差点顺着榻边滑落。
宫远徵望着房内摇曳的烛火皱了皱眉,烛火昏暗但也不至于到完全感知不到的程度。
乏力地扫视了一下身边,你才慢慢缓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看不见了。
你我是失明了吗?
你的口吻淡淡,像是与宫远徵谈论今日外面是否清风朗日般闲适。
宫远徵为你端上一碗药,将药碗凑到你的唇边:
宫远徵解药。
宫远徵看来失明是副作用,我下去替你开点药敷着。
你乖顺地点了点头,摸索着扶上药碗,想要自己喝。
宫远徵却微微止住了你的手,沉声道:
宫远徵服毒初愈,你的手端不稳。
你怔愣着不知所措,下意识使力握了握拳头,发现确实乏力,便乖乖就着宫远徵的手喝了药。
你没问还会不会好,也没问旁的毒素有没有清掉,似乎不太担心自己的死期是否会接踵而至。
苦药入喉,你居然有些庆幸自己的五感只是失去了视觉。
因为试毒而痛苦的时候,你也会想,自己会不会一同那些药人一般死在徵宫无人的角落,然后被埋入无名冢,一生也就此随风而去。
后来仔细思考,觉着想这些生与死之间的问题倒也累得慌,你便不愿意再想了。偶尔坐在徵宫后院,看着自己养的花倒也能安逸地过一天。
跳跃的烛火曳出柔和的光,缱绻得像是翩翩的蝴蝶细细地吻着你的脸颊,又折射进宫远徵的眼底。
宫远徵在你昏迷时,用湿润的手帕擦去你唇上的血,此刻喝完了药,你的唇莹润着水光。宫远徵眸色晦暗,粗略看了你一眼便错开了目光。
不知道为何,他毫发无伤却手也有点不稳。
喝完了药你的喉咙泛着腥苦味,嘴边又被宫远徵的指尖碰了碰,你有些疑惑。
宫远徵蜜饯。
听罢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无措地张开唇,想要把蜜饯含进嘴里,结果一不小心舔到了宫远徵的指尖。
两个人都顿住了,宫远徵率先把蜜饯推进你的嘴里,然后再把手指迅速抽出。
你的脸颊漫上浅薄的酡红,在光影的照耀下晕出暖色。
你谢谢宫三先生。
宫远徵并未回应你,只是转身收拾东西打算回药房去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自然。
你不能视物,自然也就看不见他陡然绯红的耳廓。他走到门外忍不住捻了捻的指尖,似乎还有些湿润的软停留在他的指腹。
像是被一只钩子拽进潮湿黏稠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