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亮起,满地清霜,山谷中连鸟鸣声也变得比平日少了。
羽宫寂静无声,金繁走进灵堂,发现宫子羽还在灵堂前的坐着,他走到他身边坐下道:
“你是在这里守了一夜还是一大早就来了?”
宫子羽没有回答,神情郁郁,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肩头沉沉,整个人像被下了一夜的雪压垮了。
金繁不忍,出言安慰道:“你现在已经是执刃了,接下来会有很多事需要处理,身体别熬坏了。”
宫子羽静默几秒,才喃喃地开口:“执刃……我从来就不想当执刃。”
金繁知他伤心:“但是——”
“但是……”宫子羽接过他的话,心念一转:“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既然我是执刃,那代表我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了,没有人可以拦我。”
金繁愣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宫子羽深吸了一口气,冷凝的空气让他振了振精神,眼神变得坚毅:“父兄的尸体,是谁发现的?”
“是雾姬夫人。”金繁道。
“走,去找姨娘。”宫子羽看向金繁。
两人很快来到雾姬夫人房内,她穿着素服,脸带倦容,也一夜未睡。
雾姬夫人为宫子羽倒了杯热茶,不等他开口,先从身下拿出一件狐狸尾巴的挂饰,递给了他:“这是你父亲要我转交给你的。上个月他得了一张上好的红狐皮,给少主做了件外袍,剩下的部分,特意给你做了这个。”
宫子羽怔怔的看着,好半晌才接过,轻轻抚摸着。
狐狸尾巴柔软、蓬松,拂过他冻僵的指尖,仿佛生出温度,宫子羽抚摸着,眼眶渐渐发红。
雾姬夫人继续道:“说你向来喜欢这些精巧的东西,但他又不好意思亲手给你,就托我转交。你父亲向来都是嘴硬心软,其实,那次抓女刺客的事,他后悔说了重话,只是不好意思向你道歉,你别怪他。”
宫子羽听到这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落下,但他还忍着发紧声音,嗓音沙哑道:“姨娘……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雾姬夫人点头,娓娓道出了那天发生的事。
那时宫鸿羽在正厅里看文书,她便如往常那样在旁边温茶。
后来宫唤羽押着女刺客郑南衣进来,毕竟是宫门要事,所以她便起身回避。
过了些时候,她给二人准备了宵夜,可刚走到院落里就听见房间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她依稀能见窗户上有三人打斗的影子,但很快烛火被灭,屋内变得漆黑一片,没了动静。
宫子羽和金繁听到此处,不约而同地皱眉。
“姨娘,你为何不叫守卫?”宫子羽语气快速,声音急切,带着些抱怨。如若当时叫了守卫,他的父兄说不定不会死。
雾姬夫人解释道:“我叫了,可当时院子里没有值岗的饰卫。”
“这很奇怪,玉侍理应寸步不离守护主上。”金繁不解。
雾姬夫人继续回忆道:“我看见烛火熄灭,屋里一片漆黑之后,就立刻跑过去,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了执刃、唤羽和那个女子的尸体……”
宫子羽陷入沉思,须臾后否定道:“我见过那个女刺客,以她的武功,要说父亲与哥哥都死在她手上,我不信。”
雾姬夫人猜测道:“可那名刺客用了毒,应该是趁你父兄不备,偷袭得手。”
宫子羽想到什么,起身行礼道:“姨娘先休息。”随后看向金繁,声音沉沉:“走,去查查两个侍卫。”
两人离开雾姬夫人住处。
宫子羽换下丧服,穿上黑金锦服。两人在侍卫营找到了宫唤羽的绿玉侍金简,还有执刃的贴身绿玉侍,金誉。
宫子羽负责盘问金誉,金繁负责盘问金简。
“当晚执刃先是见了角公子,然后羽少主突然来了,说要紧急求见执刃……”
“三人在房内待了一会儿之后,角公子就立刻出了宫门。”
“角公子连夜离开了旧尘山谷,而羽少主则去地牢提审女刺客,带来见了执刃,并命令我和绿玉侍先行离开。”
两人口径一直,宫子羽找不出任何破绽。
金繁想起金简刚刚提起昨日宫门有不明刺客潜入,于是对宫子羽道:“还有,刚刚金简说了件事,昨日女客别院的方向发生了爆炸,但去搜查的人没有找到任何爆炸物地碎片,只找到了一块形状奇怪的铁块,铁块上残有火药的味道,还有人发现了可疑人物消失在羽宫的方向,少主猜测可能是无锋的刺客,下令宫门当即戒严,增加防守,搜查各宫有什么可疑物件,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潜藏在宫门的刺客所为。”
宫子羽蹙眉,他没想到自己离开宫门的这段时间还发生了这种事,心中惭愧又懊悔:“昨日发现刺客行踪的人是谁?”
金繁道:“是女客中的一位新娘,是千瓷镇的风家,叫风夕言,她似乎在宫门外曾与宫二先生有过旧缘,当时听到巨响,角宫,徵宫的两位和少主一起去了别院山脚下,发现了躲藏起来的风姑娘。”
听到熟悉的名字, 宫子羽脑海瞬间回忆起那双明媚眼眸,他看向金繁,不确定问道:“你说新娘叫风夕言。”
金繁奇怪他的反应:“我应该说得很清楚吧。”
宫子羽转身离开,抬脚往侍卫营大门走。金繁在后面追:“你去哪儿!”
宫子羽头也不回道:“去女客别院。”
金繁在后面追着:“您现在已经是执刃,还未选亲,冒然前往不太合适吧?”
宫子羽回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况且我这笔直直的,有什么好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