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重庆市的夏天一眼望不到头,贺影仍然站在烈日下叫卖着几乎无人问津的冰棍儿,他的头顶热的烫手,汗如雨下。
可是,卖不完这些冰棍儿,会被黄老板揍得很痛,还会没有饭吃。
贺影咬着牙站在那里,不敢懈怠。
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年,抱着两瓶冰水跑过来:“贺影哥,水来了!”
贺影接过水,拍了他的肩一下:“谢谢啦严戏。”
“这些冰棍儿……还是没人买吗,”严戏担忧的说,“黄老板又要生气了……”
贺影翻了个白眼:“他生气就生气!我巴不得他哪天给气死了!最好今天就被气死!”
严戏恐惧的看了他一眼,嗫嚅道:“可是黄老板下手太重了,还不给人吃饭。”
贺影蹲下去安抚他:“没事的!他又不打你。我会想办法给你弄饭吃的,别担心。”
严戏缩着肩膀,有些发抖:“黄老板总说我看起来很好睡……”
“嗯?什么?”贺影灌下一口冰水,没注意他说话。
“黄老板说……”
“诶,来两根冰棍儿!”有顾客来了,贺影赶快微笑着递上冰棍。
严戏识趣地闭了嘴,坐在旁边看他卖冰棍。
“我要奶味的,谢谢。”“我要绿豆的。”
贺影开心极了,终于来了顾客,一下子还来了这么多。
“你插什么队哦小伙子!”一位老妇大声谴责道。
这插队的家伙一脸狂妄,贺影抬眼一看便知是好伙计刘文——整条海盐街最出名的混混。
“刘文儿?稀客呀,”贺影说,“想吃草莓味的还是可可味的?”
“老贺,淡了啊,还跟我叫上‘客’了。”刘文赶走其余买冰棍的人,只留下几个小弟。
“文哥,人家还要做生意嘞,你这……”一个小弟小声说。
“谁说我不买?嗯?”刘文回头,轻蔑地说。
贺影心领神会了,从冰柜里翻出一支草莓冰棍,递给刘文。
“快吃吧,待会儿就化了。”
刘文开怀的笑了,接过冰棍,胡乱撕掉包装纸,大快朵颐起来。
“坐我旁边吧,”贺影说,“这天把人热的……真受不了。”
刘文挨着贺影坐下去,严戏立刻警惕的盯着他看。
贺影看着他,苦涩的笑了笑:“真想像你一样,每天都这么快乐,那该多好!”
“我也不是没有烦心事,或许没那么多吧。”
“贺影。”刘文突然用郑重其事的口气叫他。
“嗯?”他被吓了一跳。
刘文用力握住他的手腕,问道:“黄老板又不给你吃饭?你瞧你瘦的!”
“嗯……我最近冰棍卖的不咋好,他罚我不许吃饭。”
“畜生!”刘文大声说,“你每天累成这样,就剩皮包骨头了,他居然不给你吃饭!”
贺影:“但……他每天也会给我一点点钱,够我和严戏吃一些东西。”
“又是那个严戏!”刘文气愤极了,“你自己都快饿死了吧,还管他这个小野种做什么!”
缩在一旁的严戏,倏地愣住了,感到自己被狠狠扇了几耳光,就像在孤儿院被打那样。
“刘文!别这样说,”贺影维护道,“严戏挺可怜的,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可是孤儿院的人待他很差,他才不得已在街边流浪,我怜悯他,就收留了他。”
刘文瞥了他一眼,又对贺影说:“你防着他点,谁知道他是不是个骗吃骗喝的呢?”
“哎呀,肯定不是!”贺影说。
严戏难受的快哭出来。
“贺儿,这些钱你拿着,不用担心我,我还有好多。”刘文从裤兜里摸出几张二十元钞票,塞在他手里。
贺影一下慌了神:“刘文!你这是干什么……”
“冰棍儿我全要了,不用找了!”刘文气势汹汹道。
贺影赶紧把一堆堆冰棍装进塑料袋,小弟们接过去帮刘文提。
严戏眼睛都看直了。
贺影用力地抱了刘文一下,以示感谢。
刘文淡淡道:“你要是真心感谢我,就少给那小野种花钱了,多爱自己,你瞧你这身子,一碰就碎了。”
“好啦,我也没有给严戏花那么多,就是每天给他吃饭而已。”
“最好真的是这样哦。”刘文说。
他临走时盯着严戏,几乎是冲着他嚷嚷:“野种……!可怜死了。”
严戏听罢,一瞬间“噌”地站起来,狠狠瞪着刘文。
“贺儿!严戏他瞪我!”刘文嚣张的说,“真是个没礼貌的……”那个词他忍住没提。
“我不是野种!”严戏嘴里蹦出几个字。
对于经常帮助自己的刘文,贺影不会给他任何脸色瞧,在严戏和刘文之中,他自然会偏袒刘文。
他边擦冰柜边说:“严戏,你当然不是野种,但是别用那种语气对刘文说话。”
严戏一下子不说话了,也不反驳刘文的任何言辞了。
刘文得意扬扬地离开,还不忘说一句:“贺儿下次见!”
严戏又蹲下去,把自己钉在地上,紧紧抱着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