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今日
Here。
秦驰。
令人琢磨不透的人。
他失忆过,他忘了以前的所有。
残缺不齐的记忆,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们。
到底是什么支撑他活下去。
这令我无法想象。
我无法和他感同身受,我无法同情他,我也无法安慰他,我不是警察,我不是医生,我不知道他的感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知道这世间还有好多人爱着他。
或许,他打心里不需要这些,他本应该死去,死在那雨夜里,成为一个鬼魂,但他活了下来,这种死而复生的情绪慢慢转变为自责,愧疚,他的生变为一种沉重的代价。
我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那就随他去吧。
去一个好的归宿。
去一个令他安心的地方。
沉睡吧。
告慰吧。
重生吧。
我放下手里的花束,轻轻放到那冰凉的石砖上,我举起酒杯,高举,倾斜,洒落。
秦驰说,你们以前時常会这样,有时间就一起聚聚,没时间也会斟酌一杯,现在想想觉得,挺好,挺快乐,自由。
自由吗,到也没有。
初春大概是到了,风、雨、泪,无一不落下。
但津港的风还是很凉,淅淅沥沥的,吹在脸上,吹起发丝,标准而又严肃的军礼,他似乎在悲伤,却又没有一点泪水,好似他的泪早就流干了一般。
不知何时起,人们早已习以为常,重复的工作,重复的时间,重复的人,地点,重生,每天都在重生,時常会想,这样的意义大吗。
我给不了准确的答案。
因人而异罢了。
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向着远方战友望去。
安好,安息。
我。
他。
她。
我把击锤交给了冯潇家,不是我不喜欢,太忙了,甚至没时间带它出去,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她近期没什么工作,帮忙照顾照顾。
我没有去找陈蕊,她有她自己的生活,祝她顺利,安好。
是秦驰,还是以前的秦驰?
这个问题在我脑子里徘徊着。
人会改,更何况还是他秦驰。
我是谁。
我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秦驰。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有一瞬,到嘴边的话竟说不出来。
自作自受。
不怪他,是这份责任太过于沉重。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没有答案。
所以我只能等。
其实也没抱有多大希望,案子结束了,他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或者解脱这沉重的一切。
也许我记得那天。
阳光很好,透过病房的窗户,金灿灿的,照在那人毫无血色可言的脸上,但倒也生出几分神色来。
他整个人消瘦不少,像是一颗青松,易碎却坚毅。
我并不惊讶,拎着手里的饭就走了过来,他好像没有发现我,无所谓,我自顾自的打开,但还是把一碗饭放在他面前。
-"我回来了。"
-"嗯,恭喜你回来了。"
我含糊不清的回答着。
我当时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我不记得了,我只是问了一句。
-"还走吗?"
他终于有点反应,转过头看着我,很深,很久。
还是没说什么。
我也看着他的眼睛。
彼此相望。
那天,雨很大,似乎要连带记忆一同抹去,我说不出,记不清什么了。
我只记得路铭嘉和我说秦队出事了。
-"秦驰。"
-"秦驰?"
我呼喊着他的名字,依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全都变成了泡沫。
-"以后别再来了。"
那句话很轻,却又很重,话语砸在我心间,压得我喘不上来气。
我只记得我抱着他。
我没有哭,只是悲伤。
那就随风去吧。
安心吧。
重生吧。
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烈士陵园。
没有带花,他说他不喜欢。
我什么也没带,他说他不喜欢这些。
-"我准备离开这里了,想把这里忘了。"
-"秦驰。"
我没什么朋友,只与几个要好的同事告了别,选择孤独的离开,然后踏上征程。
-"还回来吗?"
-"明年今日。"
我又向着他所在的位置深深望去。
他去他该去的地方,去他向往的世界,没有愧疚的世界,他亲手给他自己的故事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再见,爱人。"
-"再见。"
—here we are here we 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