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振邦。
同名字一样,坚毅而又冷淡。像落叶般,化为养料,助养他物生根发芽。
95年,初夏。
我叫芊芊。我遇到一个怪叔叔,说起来,倒也不是怪,只是感觉叔叔好像很别扭,对我。他闯进我们家,看我们母女俩的时候刚进屋的气焰像是被浇灭一样,没什么底气。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叔叔,好像没什么恶意。只是再一次提到我爸爸和还钱。我知道了,他们和那帮人一样,都是坏人。
爸爸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只剩下我和妈妈,催债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妈妈手里的烟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我讨厌烟味。因为它会让我妈妈伤心。
那个叫石什么的人一直跟着我和妈妈,我很害怕他。妈妈说他是一个好人,嗯,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突然有一天,我妈妈走了,把我托付给这个怪叔叔。我不喜欢他,我想跑,我想妈妈了。
"诶,叫我一声爸,我带你回家啊。"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密州的夏还是很暖的,虽比不过江南水乡,却也是寒冷的。我没见过石振邦。却只是第一眼便感觉他像一个吊儿郎当的人,自大,死要面子,脾气还不好。他对我上下打量的目光很是不爽,他看着我像是要和我打架一般。无视他的眼神,我转身离开。
说惨,像石振邦的人有的是。但,的确像石振邦遇到这些事的倒也没几个。
我转身跟随在王曼丽的身后,代替芊芊的告别。"再见,妈。"
石振邦好像有所改变,反正不是之前我熟知的石振邦了。等我再见他时,他额头上的血迹,略微蹒跚的步伐,仿佛正像涅槃重生的凤凰一样,在血浴里抬起头,昏暗的灯光刺穿他的瞳孔,世界变成红色的。他也好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爱着她,会为了她而放低自己的语气。"石振邦。""诶。""石振邦。"
"有屁快他妈放。"
等我再一次看向窗外,天边的夕阳染红了天空的一角。密山的河边。"三叔,啥是监护人。","替你妈养你的人。",她在河边舞蹈,她帮石振邦包扎。
"是把你当做宝贝的人。"
"大象的左耳朵像什么。","像右耳朵。"
他向前走去,满眼笑容,却也是悲伤。微红的面颊,他在水中跳动,舞动着她的梦想。他笑着,旋转,飞舞,飘落,同落叶般。
07年,初秋。
我叫石芊芊。三叔陪我来艺考,北京的确是大城市,看着他们光彩夺目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在羡慕他们。三叔的鬓角也花白了不少,他老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大象的左耳朵像什么。","像右耳朵。","你咋个知道。"
他只是笑笑不语。
"治,我石振邦他妈砸锅卖铁也给你治。",我依靠在王曼丽家破旧不堪的墙壁上,略有些震惊,烟雾缭绕,有些呛鼻子。我看不清他们眼中的神色。火光中,我又看见他坚毅的眼神。
同他们一起躺在田野里,感受着清风,听着河流的声音。
"你想听我唱歌吗?"
"你睁开眼看看我。"
"爸。"
"我叫石芊芊,石振邦的石,石芊芊的芊。"
他就站在人流中,不知该向前还是向后,苍老的容颜中带着期望。他指着胳膊上的刻字,一字字的说着,"爸…爸…爱…芊…芊。"
"爸,我带你去北京。"
"为什么,去,北京。"
"因为我是你的监护人。"
"啥,是监护人。"
"是把你当做宝贝的人。"
21年,未知。
河流,田野,三轮车。那是我的家。
石振邦。那是我父亲。
而我,是田野和大地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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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抚湖畔 醉握千金盏 酒把言相欢
冷帐流萤舟行缓 涟漪明亮照月残
白雪春阳与君伴 烟花风月与无关
明朝杨柳作别 今朝一别难忘
待阅尽山岚 谈与海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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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振邦是一片落叶,他随风飘荡,也不知何时才会落下,他孤单的向前走去。
他只是不停地说,田野是我的家,因为那里有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