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被祀滢系在腰间,她跟着宫子羽走进巷子,却发现尽头是个死胡同,其他姑娘正聚集在墙根小声议论着,惶惶不安。
祀滢目光略微一扫,云为衫也在其中,她心中的石头落了些,毕竟是个美人,要是就那么没了她也觉得怪可惜的。
幸好,是个听劝的。
金繁看见宫子羽回来,迎上去,压低声音:“你跑哪儿去了!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你真是乱来!这里面可是有刺客在,万一......”
他视线落在宫子羽身后的祀滢身上,噤了声。只是看见祀滢眉间红点,金繁便确定了身份,忙抱拳恭敬道:“滢小姐。”
祀滢微微颔首,宫子羽走到墙边,举起双手将两块深色的砖瓦一起按下,墙面轰然朝一边退开,一条幽暗的密道出现在墙后。
这竟是进出宫门的暗道?祀滢歪头眯着眼睛观察着墙面的结构,可惜她有些夜盲,那密道里头黑的很,什么也瞧不见。
不过,这顺利的有些过于诡异了吧,祀滢垂下眸子思考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宫子羽转身,看着新娘们说道:“这条密道可以通往旧尘山谷之外,只是其中机关重重,你们自己小心了......”
他话未说完,一个清冷带着挑衅的声音就在众人身后响起。
“宫子羽,你不是送人给我试药嘛,怎么带到这儿来了?”
金繁面色发白,对着那方行礼:“徵公子......”
徵公子?宫远徵?
祀滢诧异地闻声抬头,借着月光,她看清了墙道上方,一个清瘦的少年身影站立在屋顶之上。
宫远徵背手站在屋顶上。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朗月繁星在他身后,夜风撩起了他黑色的锦缎长袍,上面金色的刺绣仿佛黑色潭水里游动的数尾金鳞在夜里透出细细碎光,他腰上还别着一个暗器囊袋。
这少年是宫门徵宫的三少爷,年纪小,地位高,一身的盛气凌人。只见他的肤色很苍白,眼尾狭长,眉眼间带着一种厌世而阴沉的冷漠,和他年轻稚气的面容格外违和。
宫子羽与他似乎不对付,一见面双方就都是冷言冷语,针锋相对。
祀滢也插不上话,就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宫远徵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的笑更深,只是透着一股子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仅仅是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几秒,宫远徵的瞳孔就微微放大,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嘴角的笑也僵了一瞬。
宫子羽脸色一变,趁他愣神立刻冲新娘们大喊:“进去!”
言毕,宫子羽腾空而起,朝空中的宫远徵而去。
还不待新娘们跑进通道,宫远徵一摸腰间,轻轻一弹指,一枚暗器从他手中飞出,击中了墙面的一块深色砖瓦,打开的墙面立刻合了起来。
轰隆一声,所有人脚步骤停,发出惊呼。
宫远徵凌空借力,再次掏出一枚暗器,掷向新娘们,伴着爆炸的声响空中扬起了一片毒粉。
祀滢捂住口鼻,小声提醒:“小心!”
上官浅、云为衫和郑南衣同时抬起衣袖遮盖面容 ,屏住呼吸,其余的新娘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出阵阵尖叫。可惜,就算捂住了口鼻,也只是徒劳,毒雾扩散很快,新娘们笼罩在诡异的毒粉中,开始咳嗽起来。
虽然捂得快,但有些毒粉还是不可免进了祀滢的口鼻,眼睛被粉尘迷到,她蹙着黛眉被迫侧过脸,被毒粉熏得眼中包了几滴泪,挂在下睫上摇摇欲坠。
然后猝不及防,她整个人被人一拉,旁边原本一脸惊恐的郑南衣瞬间出手,动作诡谲,迅猛无比。
祀滢错愕之下,已经被她扣住了喉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时间停止了惨叫和纷乱。
宫子羽眉头紧促:“你干什么!?”
“姐姐!”宫远徵见状也慌了起来。
果然,郑南衣是暗鬼。
祀滢一动不动,相比于其他人的惊慌,她这个人质倒是一派淡定,轻笑:“恭喜你们设局成功,虫子入网了。”
郑南衣露出真面具,笑容也早已变成了刺客的杀戮气质,她半挑眉眼,手指牢牢掐住祀滢,厉声对宫远徵说:“拿解药来换她的命。”
宫远徵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是她先死还是你先死。”
郑南衣不解:“你说什么--啊!”
电光火石之间,祀滢自袖中食指和中指合起缓缓捏出一根银针,趁着郑南衣不注意扎入她手上穴位,郑南衣被这意外打乱,吃痛下手下意识松开了祀滢。
只是这番动作也将她脸上带着的面帘带了下来,珠玉大珠小珠散落一地。
祀滢左掌蓄力转身击向郑南衣腹部,广袖随着动作带出凌厉的风,只一下郑南衣便被拍至后面的砖墙上,惊起一片尘土,而后另一只手极速抽出金繁手中握着的刀朝着郑南衣刺去。
郑南衣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菟丝花似的弱不禁风的女子竟一掌拍的她五脏六腑都觉得碎了一般痛,眼瞧着刀剑冷光闪过,她只能跌坐在地闭着眼接受死亡。
刀锋裹挟着寒风擦过她的耳边鬓发,钉入她旁边的墙里。
郑南衣睁开眼,面前的女子没了珠帘遮挡,一张脸暴露在众人面前,玉容天成的模样,她的眼尾微微上挑,兴许是被毒粉熏得发红,像抹了胭脂一般,与额间特殊的红痣映衬,羽睫上还沾了泪,扑闪间多了些怜爱,明明是极为妖异的容貌,但因为眼中的杀意眉目间又多了些清冷意味。
像是雨后的海棠花,娇艳孱弱,易被摧折。
“不好意思啊没收住力。”祀滢冲着她灿烂一笑,尽是无辜天真,仿佛刚刚那个眼里藏着杀意的只是郑南衣的幻觉,祀滢松开了握着刀的手,理了理系上去的衣袖,将露出来的半截藕臂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腕间的玉镯被动作牵着上下滑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周遭安静的可怕,见证了方才那幕的众人都一时无言,还是金繁最先反应过来:“小姐没事吧?”
“啊,无事,你们先把这个奸细带下去吧,我那针上淬了药,她先下已无反抗之力了。”
祀滢摆摆手,刚好宫唤羽赶到,将后续事宜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她寻思着也没她什么事儿,就自己个回女客院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