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今天的夜格外的黑。

　　慕珈骑着小单车穿梭在风里，哼着周深的歌曲，心情很爽。

　　到了院门口，慕珈低头看了一眼晚上的表。

　　22：11。

　　慕家院子里有鲜见的昏黄的灯光从门的缝隙里挤出来。

　　“奶奶？”

　　“......哎......哎”

　　屋里一声断断续续的低应，夹杂着老人的疲惫，仿佛树上的栖鸦，嘶哑而低沉。

　　坏了。

　　她慌张的三两步跑到奶奶的房间。

　　果然。

　　年迈的老人匍匐在地，双手挣扎着，窗子没有关，冷风呼啸，老人古铜色的脸庞已经有了明显的青紫。

　　汗渍浸透了短衫，没人知道她挣扎了多久。

　　看样子应该是去关窗子，不知什么原因摔倒了。

　　她一边慌忙着扶起奶奶，一边颤抖着低语。

　　“小珈回来了，奶奶，小珈回来了。”

　　奶奶的眼皮已经累的抬不起来了，连睁开一条缝的气力都已经没有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奶奶的手搭在慕珈瘦弱的肩膀上，慕珈用尽力气将她背起，让她在床上坐下。

　　慕珈替奶奶脱了鞋袜，撸起裤腿检查有没有摔伤。

　　除了小腿处的几处淤青，所幸没有出血。

　　慕珈慌张蹦跳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

　　她摸黑跑去厅堂，拿来消肿止痛的药，帮奶奶敷好，替她裹上被子，准备悄悄离开。

　　“阿斌......小斌......小斌......该睡觉了小斌......明天还要上课......斌”

　　老人喃喃低语，慕珈听着她无意中，喊出的另一个人的名字。

　　她突然很心酸。

　　慕珈虚掩上房门，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她疯跑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泪水模糊了的视线已经看不清东西。

　　她忘记了服药，忘记了开灯，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自己在黑暗的一隅，喘不过来气。

　　她只想哭，却又不敢出声。

　　在最黑的角落里，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天真，可爱，不谙世事。

　　“奶奶，我为什么没有爸爸？”

　　“傻孩子，你怎么没有爸爸了？你有爸爸，只不过，他呀，大人小孩子心，和你妈妈出去云游四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爸爸妈妈如果知道你这么担心他们，一定会夸你是个好孩子。”

　　小慕珈半信半疑，扭头被好看的蜻蜓吸引了。

　　孩提时代的谎言，在十六岁的慕珈眼里，是刀刃，是妥协，是支离破碎。

　　她站在墓碑前的那一天，墓碑上的名字就像一道闪电，烧毁了童年的山与海。

　　慕斌。

　　孙淼。

　　爸爸，妈妈，你们旅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会给我带好吃的零食，好玩的玩具吗？会像其他同学的爸爸妈妈那样抱抱我吗？

　　她想逃避现实，不想相信这一切，但是墓地林立的碑拦住了她的去路，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很多画面，奶奶的笑，奶奶的话，奶奶做的饭，奶奶和她一起出去玩，奶奶照顾生病的她......

　　还有奶奶想爸爸时偷偷的哭。

　　她的心脏就像被利刃凌迟一般，痛的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