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个人又来到那间茶铺。
二人刚坐下,大街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之声,又是那队阴阴惨惨的“送亲”队伍。
谢怜【呢喃道】不是说本地人成亲都不敢大操大办了吗?
小墨呵,装神弄鬼。
谢怜嗯?装神弄鬼?
忽然,送亲的队伍炸了锅,一行人齐刷刷地抽出大刀,喊道:
龙套男三怎么了?
龙套男一来了吗?
谢怜再次看向窗外,那轿子里放的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木头娃娃。
谢怜原来如此。
谢怜想必是那官老爷用假人伪装新娘,想把鬼新郎引出来。
这时,队伍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来。
龙套男二听我说!这样下去根本没用!
龙套男二这天咱们跑了多少趟?
龙套男二鬼新郎压根没出来!
龙套男二依我看,大家随我杀进与君山杀了它,赏金大家分,如何?
众大汉似乎蠢蠢欲动。
小萤大家别听他的!
小萤不要上山!
这少女正是昨晚参拜的那名少女。
龙套男二大老爷们说话,你插什么嘴?
龙套男二大家伙儿为了性命为民除害!你呢!
龙套男二自私自利,吃了我的茶还不肯扮新娘子,现在又来妨碍我们!
龙套男二你安的什么心?别挡路!
这男人每说一句话就推那少女一把。
谢怜皱了皱眉正要起身。我一把按住他。
小墨做什么?
谢怜我去帮帮她。
小墨你的脸不痛了?
少女坚持道:
小萤我是不想让大家送死。
小萤而且我也没吃你的茶,我不答应你,也用不着划破我裙子……
龙套男二你少在这儿含血喷人!你当我瞎了眼!
龙套男二我请你吃你不吃,你这丑脸别想有第二个人请你吃!
突然,一只茶盏闪出,男人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鲜血顿时流了满脸,男人口中惨叫一声,捂着脸倒在了地上。
我悠悠地拿起一只新的茶盏,再次给自己倒上一杯。
谢怜笑了笑,起身飞出窗外,挡在了少女面前。
谢怜这位姑娘,不知我能不能请你进去吃茶?
他像凭空出现的,少女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男人踉跄着爬起来:
龙套男二妖怪!你使得什么妖法!
一听有妖怪,众大汉纷纷举起刀。
忽然,又是一个身影闪出,接着,响起了一溜的巴掌声,一众提着刀的大汉蓦然倒地,全都捂着脸吱哇惨叫。
男人心中害怕,但还在嘴硬:
龙套男二好!你们等着瞧……
“啪”一声,男人被一掌打掉了一颗牙,捂着嘴,一溜烟跑了。
那位少女也早没影了。
谢怜【忍俊不禁道】烛照殿下,您堂堂一届上天庭武神,怎么会用这般凡人的方式泄愤?
小墨【转过身】
小墨跟那小姑娘学的。
谢怜噗嗤一笑,跟上脚步。
回到铺子里,谢怜再次问茶博士要来两只新的茶盏,各自倒满后,将茶盏推到我面前,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谢怜鬼新郎是“凶”,法力必定不凡,假人骗不过它。
谢怜可是……
谢怜上哪儿去找个活人……
谢怜说完垂头思索半晌。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看他这表情,我心中一阵恶寒涌起。
小墨我不答应!
谢怜嘿嘿,虽然说我的女信徒是多……
谢怜但你知道,其实,论比秀美,还是你略胜一筹。
谢怜更何况……
谢怜你也知道……我的法力都已被帝君封去大半,现在只能靠你了……
说着,他双手撑着下颌,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谢怜你忍心……看着我去送死吗?
小墨……
小墨(我真是……)
谢怜【卖萌卖惨道】小墨燃……拜托了……
我眉毛抽了抽,连忙抬手扶额,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咬牙道:
小墨我去就是了!
小墨你别这么看着我。
晚上,南阳庙——
我穿上从镇子里讨来的新娘装,解下发髻,披头散发地走出来。
小墨【冷冷道】怎么样?
谢怜目光复杂地打量了我一眼。
谢怜【难以开口】呃……
小墨怎么了?
谢怜盯着我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脸一黑:
小墨笑什么?
谢怜赶忙敛起笑意,摇头道:
谢怜没有没有,我没笑。
说着,他走来抬起手拨了拨我的头发,温柔道:
谢怜新娘子应该注意仪态,温柔端庄。
谢怜你的眼神太凶了,温柔一点。
小墨……
小萤请问……
两人看向庙门口,只见门口站着一名孤零零的少女,正是白天那位少女。
谢怜【笑道】怎么了?
少女走进来,愣愣地看了看谢怜:
小萤这位……道长,我是来道歉和道谢的。
小萤我叫小萤。
谢怜【摆手道】不必放在心上。
谢怜倒是姑娘你快回家吧,今夜怕是不太平呢。
小萤却脚下不动,她转眼看向我。
我堂堂一届上天庭武神,如今扮成这个丑样子,最不想被别人看见,尤其是凡人。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不爽道:
小墨你看什么!
谢怜哎,你别这么凶,当心吓着小姑娘。
小墨……
小萤道长,他没吓着我。
小萤我是想问,黑衣哥哥今晚要出嫁吗?
谢怜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满脸黑线地刺了他一眼。
谢怜【忍笑道】姑娘,你误会了。
小萤对不起,我的意思是……
小萤黑衣哥哥今晚是要假扮新娘子去抓鬼新郎吗?
小萤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谢怜你不是不愿意吗?
谢怜再说这么危险,你去做什么?
小萤呆呆地看着我:
小萤黑衣哥哥,至少……让我帮你。
小墨【不解道】……帮我?
小萤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才忍不住粲然一笑,双手拉住我的手。
小墨你……
我本想挣开。小萤却道:
小萤黑衣哥哥,交给我吧。
两炷香后——
我再次从殿后出来。
谢怜的目光直接愣住了,盯着我呆呆地看了半晌。
小墨怎么了?
小墨还是不好看吗?
谢怜【摇了摇头,微笑道】不,很好看。
谢怜感觉你现在更像一位娇羞的新娘子了。
小墨……
谢怜【依旧满面微笑地目不转睛】
小墨……还看!
谢怜噗……好好好,我不看。
小萤拿着一块红盖头递给谢怜。
小萤道长,请你把这个给黑衣哥哥盖上吧,这样更像一个新娘子。
谢怜接过红盖头,看向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握了握拳头,忍耐道:
小墨一切都是为了抓鬼新郎……来吧。
谢怜【笑道】好。
寻来的轿子就在庙门口,已经等候多时。
月黑风高,我堂堂一代武神就这么一身红嫁衣,坐上了大红花轿。
轿子吱吱呀呀地上了路,一路无言。
跟在侧面的谢怜,暗暗叹了口气,小声道:
谢怜新娘子出嫁都是要哭的。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
小墨……是,我连一个陪嫁丫鬟都没有,确实该哭。
谢怜呃……您就将就一下吧。
谢怜家里穷,只养得起我这样的侍从了。
我不禁攥紧了拳头,现在只希望那鬼新郎早些出现,我也好早点褪去这一身束缚。
谁知,谢怜忽然变了个声线,哭哭凄凄道:
谢怜我可怜的小姐呀,等待了这么多年,才盼到出嫁……
谢怜您心里觉着喜悦,可怜儿属实心疼得紧啊!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咬牙道:
小墨太子殿下?!
小墨……您拿错剧本了吧!!!
谢怜继续哭诉道:
谢怜我可怜的小姐啊……您命苦啊~
我不禁双眼发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咬牙切齿道:
小墨太——子——殿——下——!!!
小墨你要是再不闭嘴,我保准让你好看!
谢怜咳!咳咳!咳咳咳咳!
谢怜好,我不哭了。
轿子外终于安静了,只剩下了稳健有序的踩踏声。
未过多久,进了与君山深处,一串小儿的笑声陡然响起,仿佛在山野中扩散开来,诡异空灵,可是花轿外似乎并未发现异常。
又往里走了一段路。
小墨你们……听到了吗?
谢怜什么?
小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谢怜凝神听着,除了花轿嘎吱嘎吱的声音,就是几个人走路的脚步声。
那声音却越来越近,仿佛趴在了我耳边。
谢怜【摇头道】我没听见什么声音。
小墨(难道故意只让我一个人听见?)
几名轿夫听了,都觉得有些瘆人,但又怕与之前一样无功而返,纷纷停下脚步。
谢怜【挥手道】继续走,别停。
花轿再次前进,谢怜道:
谢怜它还说什么了?
小墨它在唱歌。
谢怜唱的什么?
小墨泪汪汪,过山岗……
小墨盖头下,莫把笑扬……
谢怜这是何意?警告你不要笑?
小墨……或许。
忽然花轿猛地一沉,我被一下摔到地上,险些没坐稳。
小墨怎么了?
话语间,轿夫们一阵骚动。
谢怜不要慌!
听着轿子外面的动静,我疑惑道:
小墨什么声音?
小墨与君山里有狼吗?
龙套男三从没听过有狼!
我掀起轿帘,谢怜连忙拦住道:
谢怜先别出来!
谢怜正要扯下帘子,忽然被一道黑影撞开,后退了几步。
帘子被突然冲过来的东西挡住,这个东西就这么出现在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