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船里漂在河面上其实和站在岸上看不太一样,裴琼卿看着水底的浮藻,有些出神。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黎寒州之间的关系,他们俩认识太久了,久到他模糊了俩人之间的界线,他们的相处方式似乎一直都没变过,导致他连想和他拉开一些距离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他却能分清自己不是依赖,而是喜欢。他第一次在不同寻常的梦里见到黎寒州的脸时也曾慌乱过茫然过,也曾一夜未眠的思考过,直到后来黎寒州满脸担忧的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面色大变带他去了医院。
其实只是因为冲了凉水发了烧而已。
那天他一直觉得冷,去医院的时候黎寒州给他拿了件外套,后来他就打着点滴坐在那里,裹着黎寒州错拿的他自己的外套,看着他去排队缴费拿药,看着他怕自己打点滴嘴里发苦给自己买了糖,看着他守着自己守到坐在他身边睡着。
黎寒州本来是靠着医院长椅的椅背睡的,少年身高腿长,坐的也不是靠墙的位置,脑袋也没个地方靠着,睡得很不安稳,还时不时惊醒起来查看药瓶里的药液剩多少。
等盯着护士换了一瓶新的药液后他才会闭眼眯上那么一会儿。
黎寒州是那种只要一个晚上没休息好就会有明显黑眼圈的人。
那时裴琼卿看着他别扭的姿势和眼底的青色,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长得帅成绩好的男生从来都不缺乏欣赏者,在现在这个男女生都大胆的时代,拦路表达心意已经不是很稀奇的事了。
那是裴琼卿第一次亲眼目睹女生对黎寒州表达心意。当时心底腾升的醋意清晰明了的告诉他,他就是喜欢黎寒州。
他已经记不太清当时是个什么场景,只记得那个女生很漂亮,自信明媚,带着女孩子十几岁最张扬耀眼的朝气。
然后他听见黎寒州礼貌又直白的拒绝了对方,那一刻,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在斥责自己。
他不会去奢求黎寒州喜欢自己,但他也自私的不想让黎寒州喜欢别人,他甚至希望黎寒州喜欢上别人的那一天能够晚点到来,至少,到他能够平静又自然的打趣他也会喜欢上别人的那一天。
他对自己说,不会要很久的,只要一小段时间就好。
他一边斥责自己自私,又一边觉得自己卑鄙,借着朋友的名义享受着黎寒州的好,却暗地里心思不纯。
他害怕到夜里惊醒,生怕泄露心绪被黎寒州察觉最终看到对方嫌恶的表情。
他就像腰上拴着根绳子在走铁索,被拉扯的左摇右晃,只等待黎寒州的动作来决定他是被拉回平地还是被推下深渊。
他如履薄冰,但却舍不得放手,撇不下黎寒州对他的好,因此努力粉饰太平。
黎寒州那一句没有喜欢的人,他庆幸又难过,心里复杂的说不出话来。
可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总有一天黎寒州会带着温柔的笑跟他们介绍自己的爱人,会在婚礼上对对方郑重的做出承诺,说出那句“我愿意”,会细心呵护对方,给予对方自己所有的最好的一切。
裴琼卿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真是太羡慕对方了。
“阿卿?”黎寒州拧着眉碰了碰他的额头,眼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晕船吗?”
裴琼卿回神对上他的目光有一瞬间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那次发烧黎寒州陪着他打针的时候。
他敛起情绪笑了,摇了摇头,“没有晕船,哪有脸色不好,你眼花了吧。”
黎寒州眉心仍皱着,他向来对裴琼卿的情绪很敏感,明明对方是不开心的,那为什么又要对着他笑呢?
他低垂下眉眼,突然就也不开心了起来。他没问裴琼卿什么,只是好像一下子就对其他事情没了兴趣。
他“嗯”了一声,就当顺着裴琼卿的话承认了是自己眼花。
裴琼卿怔了怔,黎寒州却只是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回了船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