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了别墅。
“艾凡,和我回家吧。”
家?
“过年都是要回家的,再说,把你一个人留在家我不放心。”
“哦。”
“你不喜欢吗。”
“你把我扔在这。”
“啊,不是不是,我会请一个朋友照顾你的。”
“......”
又是一阵沉默。
“没事,你不喜欢可以......”
“我跟你去。”
“诶?太好啦!”
你果真还是同意了。
黎楊摸摸艾凡的头,丝毫没注意到艾凡嫌弃的眼神。
好温柔,连揉我的头发也......但那个所谓的家是什么样的呢,好想去看一看。
奇怪,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艾凡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他发现桌上摆着许多画,而每张画的,都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这是......你画的?”黎楊十分惊讶。
他点点头,尽量睁开眼睛看着他,很疼,疼的睁不开。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我这个瞎子来说。
这幅画,是什么样子的,黎楊。
它很美哦,女子牵着孩子的手,孩子正微笑着同她讲话,但为什么他们不像母子,艾凡。
因为,我没有家人啊,这幅画少些东西呢。
少些,感情吧。
黎楊帮他简单收拾了行李,他的衣服很少,大多是蓝色的。
大概蓝色总能予人安静?
窗外又下起了雪,很小却很漂亮,亮晶晶的。
艾凡迟迟不肯走,总是觉得遗忘了什么东西,是书本还是什么?
“黎楊。”他伸手寻找他。
“我在这,有什么事吗。”
“......”
“怎么了啊。”
“没事,走吧。”
“恩,小心门框,就在前面。”
Duang。
“黎楊!”
“我明明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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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路程很远,需要坐火车回去。
“火车站......啊,到了!师傅,麻烦停下车。”
黎楊扶他下车,毕竟眼睛不太方便,而且刚才撞了下门框,再让他撞到自己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他们拖着行李走了好久,一路上不断嘱咐艾凡吃药,以免病情发作。
“好远。”
“再坚持下,就快到了。”他指着前方的入站口。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后,他们上了火车,艾凡有些不太适应,火车里有些冷,于是黎楊把自己随身带的外套给他披上。艾凡睡着了,其实不然,也许他只是闭上眼睛冥想。
车开得很快,大约一小时,喇叭里传出到站的通告。
家乡的变化很大,原来年久失修的小路已经变成了宽敞的马路,这些黎楊都看在眼里,小时候经常待的小亭子也没了,理由是建商厦碍事,给些钱就拆了。
就是个十几平米的亭子,又能怎样。某些人认为。
但那亭子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甚至胜过一切,那座亭子,是自己身边唯一留下的东西,而如今,也消失了。
他们到了,到了黎楊的“家”。
那是间很小的砖瓦房,被人装饰的红彤彤的,门前还挂着灯笼,很有过年的味道。
“叔,我回来了。”他习惯性喊道。
“啊,阿楊回来了!快快快,好久都没看见这孩子。”从屋里传出声音。
一个男人从屋里跑了出来,脸上还洋溢着笑容,身后好像还有几个人,应该是亲戚。
“哎呀,阿楊又长高了!”
“没,叔,我都多大了还长个。”黎楊笑着说。
叔叔注意到了他身旁的少年,热情地向他伸出手,艾凡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虽然他看不见,但还是感觉身前有东西。
叔叔察觉到些异样,并没有怀疑,毕竟这孩子长得挺清秀,怎么可能呢。
他把他们请到屋子里,还倒上了几杯茶。家里有很多客人,今天是除夕,人多是正常的。这些客人黎楊有些淡忘,只记得他们好像是大姑大婶什么的。“大姑大婶”们一个接一个的问他的学习情况和生活环境,搞得他应付不过来。
“阿楊啊,大学累吗,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啊,身体垮了可怎么办啊。”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得刻苦努力。”
“你这孩子,瘦了这么多,一会多吃些肉。”
“诶!黎楊!这么半天也不介绍介绍你朋友,你看看人家,这半天都没说话。”
还不是让你们挤兑的。
“啊,他叫艾......”
“让人家自己介绍,你插什么嘴。”
“大姑不是你让我......”
“闭嘴!”
“......”
明明就是你让我介绍的......
艾凡埋着头不说话,他不敢抬头,一抬头就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睛。
那样就会有人嘲笑黎楊有这样的朋友,自己就连累他了。
黎楊面露尴尬。
“这孩子,倒是说话啊。”
“行了大姑,他不爱说话,我介绍吧,他叫......”
“艾凡。”他接下。
“小凡你......”
“......”
他不禁让黎楊惊讶,他啊,主动说话了。他并不知道艾凡是怕他尴尬才回答的。
气氛还是一样的欢乐,七大姑八大姨们在谈笑着,盘算着过年哪家老年店有优惠,或是年后的打算和孩子们考试成绩。这就是她们聚在一起显摆的来源,孩子考好了,就虚张声势一点,考坏了的呢,自然是转移话题。
艾凡仍埋着头,不理黎楊。
眼睛,好痛。
“艾凡?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
“怎么了?”
“......没事。”
“哪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可以,带我走走吗。”他小声说。
“恩,当然。”
布莱克扶起艾凡,他想带他去自己的房间,那更安静。
艾凡坐在椅子上,不知怎么眼睛好像有了神,让黎楊帮他去客厅拿外套。
“嘶......好疼。”他捂着双眼,最近几天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疼,不管滴了多少眼药水还是敷了多少冰块,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疼的更厉害。
一定是太累了。他安慰自己。
“嘿,给,你的外套。”
黎楊把外套递给他。
艾凡接过来,但手好像在抖。
“艾凡,你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他轻声问道。
“......”
“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我......”
“说啊!我会帮你的!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我不想给你找麻烦。
“说话!别再瞒着我了好吗!这就是朋友的意义啊,朋友就是像你这样吗,互相隐瞒,互相猜疑?几天前我就注意到你了,眼睛很疼吗?来,我帮你敷冰块。”
艾凡一把拍开他的手,他不愿意别人触碰自己。
黎楊放下刚才去厨房拿的冰块,试着触碰他,触碰他心低最深处的地方。
“走开!”艾凡大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