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融融,弯月如钩,悬挂在树梢枝头。
皎洁月光洒向大地,映着满宫的红墙绿瓦。
今夜宁安宫中的那位皇后崩了。
地牢中一片死寂,没有光透进来,江羡之和张遮一身素衣被关在最里间。
华服褪去,一片狼藉。
他们一世夫妻,如今死到临头,没有依偎,亦没有慰藉,只有即将解脱的轻松。
江羡之跪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张残破的木桌,上面摆放着两杯毒酒和烛火。
长发披肩散开,跳动的火焰印在她的脸上,光影交错,只余清冷,似乎这世间任何的漆黑和腐朽都能将她吞噬。
可惜没人能救她。
江羡之无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次又要换种死法了。
她抬头看着那个端正坐在对面的男子,开口轻声问道:“张遮,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
牢中,并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她以为,他们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他至少能对她坦诚些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极其平淡的两个字:“不知。”
不知什么?
是他明明知道她心思深沉,却依旧喜欢上她。
是明明知道是错,却仍旧不愿放手。
这大概便是他的妄心吧。
江羡之释然一笑,决然抬手饮下一杯毒酒。
张遮伸手想要阻止,却落了空。
“羡之……”
她看见了他眼里闪烁的泪光。
他一直都是个极好的人,除了在爱人这件事上。
从她嫁给他起,没有受过一分薄待。
他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在小小的侍郎府里,也有过如寻常夫妻般的生活。
她喜欢过他,但好在及时止损,没有深爱。
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
江羡之想问他。
可身子倏地一软趴在桌上,本欲撑着手再起来,嘴里喷出一口血,霎时染红了她眼前的烛火。
案上余下的那杯毒酒也承了鲜血。
变得好红好艳。
“滴答。”
鲜血滴落的声音在地牢里十分清晰。
张遮盯着烛火,神色动容,眼里不知沉淀着什么情绪。
他紧紧握住女子软下去的手,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此生是我对不住你,来世我必千百倍的偿还给你。”
他一直以为她对他没有感情,嫁给他也不过是因为那一纸婚约,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一个愿与他同生共死之人,心中怎会不爱重他。
终是他误了她。
弥留之际,江羡之说:“……只希望来世你还能记得这句话。”
他们还会再见的。
“一定。”
浮云缥缈,最后一缕昏暗散尽,自得天光亮起……
*
“姑娘,醒醒。”
江羡之费力睁开眼,视线里朦胧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被齐慧摇了好半晌,才有了反应。
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方才竟是卧在雪地里。
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躺了有多久,身体都被冻僵了。
齐慧扶着她上马车,大氅盖在身上,都没有半点回暖。
“姑娘,您说您要自己出来过节,怎么一个人躺在雪地里啊?府里上上下下找不到您,都担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