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和同牧竹来到婆婆身边。
此时,婆婆依旧皱眉睡着,神情一如往常的略显痛苦。同牧竹轻轻挥一挥袖子,甘婆婆陷入沉睡之中,眉峰也一点点落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安详许多。
同牧竹对冷霜说:“现在,我把你的元神送到甘婆婆记忆深处,你想要回来时,只需在梦境中喊我即可,我在这候着。”
冷霜点点头。很快冷霜感到身子轻盈的仿佛一片羽毛,她进入了一个鸟语花香、金碧辉煌的美丽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又看到了上次梦境中的那个女人和陪伴在她身侧的甘婆婆。
那个女人手拎一精致的木质食盒,脸上洋溢着喜悦,一步步走在金雕玉砌的平坦大道中。甘婆婆在一旁抱怨:“主子,您身子都这样重了,还要日日挂心太阳神君。”
那个女人眼中含笑,一只手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日驱近来多劳累,我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做点他爱吃的菜。”
甘婆婆一边搀着女人,一边道:“食盒给我就可以了,可您还偏要自己拎,您呀……”
女人笑意融融地看向甘婆婆:“婆婆,不是我信不过您,只是,对日驱的所有事,无论大小,我都喜欢亲力亲为。”
甘婆婆不再言语,两人一步步走向一高大金门。守卫见到女人和甘婆婆之后,忙跪地行礼:“火神殿下。”女人轻声让守卫起身,守卫打开金门,女人和甘婆婆一起走进去。
门内的景象和外面大有不同,一应陈列十分简单。在高大宽敞的木桌上,一身形伟岸的男子正伏案写着什么。哪怕在梦境中,冷霜依旧能感到这男人强大的气场。见火神进来,男子抬起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一副如雕刻般的五官。一双星眸熠熠生辉。他几乎是跑着从高台上下来,走到火神身边搀扶起她,嗔怪道:“早对你说了,要注意身子,不必为我准备饭菜。”
男子过来后,甘婆婆无声的一步步退到门外,轻轻关上门。这段记忆也就告一段落。因为这是甘婆婆的记忆,甘婆婆没有经历的事,自然会跳过。
冷霜能够明显感受到男子对火神的浓浓爱意。两人堪称一对璧人。
冷霜跟随甘婆婆的记忆来到另一个场景。
过了许久,火神提着木盒从金门中走出,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甘婆婆忙前去搀扶她。
走了些许路后,一侍女打扮的姑娘匆匆来到火神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中隐隐有啜泣之声:“火神殿下,我家娘娘刚刚吃了寒凉之物,现下正疼得满床打滚。奴婢们不知所措,只能请您用火力逼走娘娘体内的寒毒。”说完,头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来,直磕得鲜血淋漓。
火神赶紧去搀扶那侍女,答应随她前去。
甘婆婆一个闪身拦在火神面前,质问那侍女:“你家娘娘与我们殿下素来不睦,何不去求那凤凰同族,凤凰一族修习的不也是火系法术吗?”
那侍女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委屈巴巴地解释:“婆婆有所不知,娘娘前段时间遣同族中人前往娘家看望自己妹妹,现下娘娘孤身一人在宫中。娘娘并未曾让奴婢前来请火神殿下。是奴婢们见娘娘痛不欲生,妄自做主。想来----火神殿下素来有菩萨心肠,总不会袖手旁观的。”
甘婆婆刚要开口继续说什么,被火神打断。她对着甘婆婆道:“婆婆,咱们就去看看吧。”
甘婆婆知道火神的性子,无奈地叹口气,不再阻拦,两人随着侍女前往。
很快,三人在一扇门前停下,甘婆婆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的大字,眼中充满警惕和厌恶。冷霜抬头望去,“德馨宫”三个大字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甘婆婆和火神进去后,侍女没有跟来。冷霜注意到,侍女关上了门。
屋内传来一阵阵女人的呻吟声,火神快速往床边走去,不顾笨重的身子就要扶起床上的女子,甘婆婆赶紧过来帮忙。
甘婆婆和火神将女子扶正坐下,火神因为肚子太大,无法盘腿打坐,只好侧着身子坐下,一双纤腿搭在床榻外面。就在火神全力为女子输送灵力时,突然一个身影从甘婆婆和火神背后闪出来,对着火神背心就是重重一击。
这突然的袭击使得火神猛地向前倾倒,眼见就要撞上前面的人,火神急急用手捂住腹部,身子一个倾斜,滚落到地上。
甘婆婆急忙前去搀扶火神。而此时,床上原本闭目痛苦呻吟的女人,动作麻利地从床上走下来,精神奕奕,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火神和蹲在地上的甘婆婆。
火神气息有些乱:“佘乐,为什么?”
被叫做佘乐的女子一言不发,直接动手。她和另外一个女人,加紧对火神和甘婆婆地进攻,室内顿时火光四射,一片狼藉。火神虽然被偷袭且有孕,但因实力雄厚,依旧不容小觑。她嘴角带血,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一只手护住庞大的肚子,一只手凝聚起熊熊火焰,向敌人发动反击。
甘婆婆单独缠住进攻的一人,和她近距离交手。现在的战况是,火神与甘婆婆分别是一对一。冷霜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中,好在甘婆婆此时实力不低,虽处于下风,但依旧可以长时间拖住对手,使火神得以专心对付另一人。很快,火神将其中一人击伤,前来帮助甘婆婆,又是一番缠斗下,两人终于得以逃离‘德馨宫’。
两人刚出宫门,便发现周围埋伏了众多凤凰一族的人。火神暂时将护在肚子上的手拿开,双手凝聚起巨大的至纯之火,意欲横扫这些挡路的敌人。而此时,德馨宫的两个女人也开始追过来,其中一个人找准空挡,用力向火神的肚子方向掷了一把利剑。甘婆婆见后,停止与别人交手,飞身挡在火神肚子方位。“嗤”的一声,利剑插进甘婆婆的后背。而此时,火神的至纯之火也已经投射开来,顿时一片哀嚎,焦臭弥漫。
好不容易冲出德馨宫的包围圈,沿途逃跑之路上皆有埋伏。
考虑到天界的危险境况,火神为甘婆婆拔下肩头利刃后,带着她一起逃往凡间。
接下来,就是冷霜曾梦到的那样,火神殿下和甘婆婆在凡间生子的一系列景象。
以前,冷霜梦到这个场景时,不确定这是事实,不确定梦中有孕的女子就是自己母亲。但现在,她知道了这个女人是自己母亲,看到她一路狼狈逃窜,鲜血淋漓的样子,心一次次地抽搐,手指紧紧攥起,“咯吱咯吱”的骨节声分外清晰。
这一场记忆,使冷霜的心跟着忽上忽下,脑仁一阵阵发疼。这明明是记忆,却比自己亲身经历还要刻骨铭心,令人心有余悸……
随着眼前幻影烟消云散,冷霜眼前场景在一点点模糊,直到一片空白。
冷霜呆呆地坐在地上,心仿佛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她的思想停滞了,时间似乎也静止了,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瘫坐在地上。
在外面等待冷霜出来的同牧竹耐心被耗尽,直接用强大的灵力一把拉起冷霜,将她带出来。
冷霜依旧呆呆站立着,同牧竹又一把将她拖回了冷霜的房间。同牧竹并不懂得怜香惜玉,冷霜被狠狠摔了一下,她蓦地惊醒过来。
她问同牧竹:“火神是我的母亲?”
同牧竹毫不掩饰地道:“没错,火神是你的母亲,太阳神是你的父亲。现在,杀害你母亲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现任天帝的正妻,另一个是太阳神的正妻。”同牧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平静。但就是这波澜不惊的一句话,成为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冷霜的心口。
说到这,同牧竹不再说下去,他需要冷霜自己做决定。
冷霜喃喃:“为什么?”冷霜这句为什么好像是在问同牧竹,也好像是在自问。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娶杀母仇人,为什么坏人可以安享富贵权威。
同牧竹看着这样冷霜,心中有着即将成功的兴奋。但为了应景,他强压激动,不疾不徐道:“原因需要你自己查明。”
原因同牧竹自然知晓,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但却是截取了部分片段。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个片段所呈现出的景象竟能够达到与整体事件完全相反的结果。同牧竹也隐藏了很多信息,比如:太阳神这些年和魔界的龃龉、太阳神辛苦寻找火神的事情、太阳神与现任妻子关系并不好,太阳神以为冷霜没有生下来……
有真实的甘婆婆记忆在前,冷霜不疑有诈,她低着头,许久,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和决绝:“既如此,我答应同你们合作!”
饶是同牧竹经历过大风大浪,也依旧不免难以自持。要知道,冷霜答应合作后,将开启一种全新的格局,而自己,就是这格局的启动者,想想就令人无比兴奋。
心神稍微静下来后,冷霜希望同牧竹再同自己讲讲太阳神的事情。
同牧竹原本想要添油加醋地描绘太阳神与现任妻子如何恩爱。后来一想,这种谎言很容易被揭穿,也就作罢。毕竟冷霜稍稍打听就能知道,太阳神与现任妻子冷淡得几乎可以结出冰来。
一旦冷霜发现自己说谎,那么,以前建立起来的信任极有可能土崩瓦解。这样想着,同牧竹选择说了一段看似不关痛痒,但实际上却能博取冷霜部分好感的话:“一万年前,太阳神主管天界一切事物,唔,当然还有凡间,因为凡人也归天界管。自接任以来,他倒是勤勉,自然也很忙。自火神出事之后,太阳神便无心料理政务,便把所有政务交予了现任天帝。现在,太阳神就是闲散人一个,但地位和声望依旧在那里。所以,这一次,我们重点要对付的是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