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的院墙内,一片安静祥和,院子里只有几株老梅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随着春风轻轻摆动,似是在诉说着它们的悲凉。
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两个丫鬟走出来。
其中一个看到站在院外不远处的女孩儿,忙道:"哎哟,是大小姐啊!怎么这会儿过来啦?"
瘦弱的身型,正是姜家的大小姐姜卿然。
她表情冷淡,冷声开口,“伺候我母亲的只有你们二人?”
两个丫鬟愣住了,明显有些支支吾吾。
“说话。”她皱起眉。
“回姑娘话,今日府上二姨娘做生辰,伺候大夫人的人是少了些……”年长一些的丫鬟低下头道。
“话说大小姐现在应该在喜宴上才对,怎么来了这儿……”另一名丫鬟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姜卿然冷笑,“做奴才的还要管主子的事吗?”
两人顿时脸色苍白,忙道:"奴婢知罪,不敢再问......"
“滚开。”她看向两人的目光带着一丝冷意。
两人吓得急忙让路,不敢再多言半句。
她迈步朝屋里走去,目光落在那几株老梅花上,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母亲病重,隔壁院子里倒是欢快得很,连父亲都在。
姜卿然眼睛里露出一丝讥讽之意,心中却生出几分凉薄。
屋内,
一个身穿锦缎华服的妇人躺在床榻上,她脸色蜡黄,眼眶深陷,头发散乱地披在枕边,双眼紧闭着,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姜卿然心中一痛,她缓步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母亲。"她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床上妇人睁开了双眼,看到她后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你怎么来了?"
姜卿然伸手握住了她枯槁冰冷的手。
"母亲,我心里难受,你病的如此严重,大夫看了也不见好,那边竟然还在办生辰宴会!父亲他当真无情?"她喃喃自语。
妇人听了她的话,眼神黯淡了下去,她摇摇头,"卿然,这些话不许再说了,你今日不该来的,快回去照顾你弟弟,他一个人在那恐怕遭受欺负。"
"母亲!"姜卿然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眼眶通红,“都这样了,你还要想着弟弟?!今日来看你的是我!你的女儿!姜俞舸他还在那边吃的高兴!”
“他还小,他不懂……我怕我走了,你……”
“不!母亲母家那么多人,好多人疼爱母亲,我们叫他们派御医来为母亲整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迟了,早就迟了,我这个不是病,是毒。”她眼神凄楚,眼泪滑落。
姜卿然不可置信的扶住她,"母亲?毒?怎么会呢……那还有的救吗?"
“深入骨髓,无药可医。”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泪又流了出来。
"母亲......"她抱住了妇人,放声哭泣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妇人抬手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珠,"傻孩子,你不用难过,我怕是没几日了,可是这日子以后还要过……."
“你听好了,我死了,你要好好活着,沉下性子,要忍…照顾好你弟弟,多和你外祖他们来往,千万不能像我一样……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她一边说一边剧烈咳嗽起来,鲜红的血液从嘴巴里涌了出来。
"母亲!"姜卿然惊慌失措地喊了出来,"不!母亲,不会的!母亲不会有事!"
"我不行了......我这次是真的撑不住了..."妇人虚弱的喘息,脸上满是绝望与伤感。
姜卿然的眼前渐渐模糊了,她不愿意相信,母亲的病会如此严重,不,是这毒太烈了,毒……又是谁下的毒……她看着妇人脸上的伤,看着她眼中的决绝和无助,她心底的恐惧越来越浓,眼泪汹涌而出。
“我护不了你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
妇人说完,缓缓合上了双眼。
"母亲!"姜卿然疯狂地扑上去,抓着她的手不停的哭喊,"母亲!母亲!"
屋外,又开始下起雪来。
天空灰蒙蒙的,仿佛压抑地让人透不过气来,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姜卿然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更加凄厉,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不久后,姜卿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手垂了下去,好似晕倒了。
这一年,她才将将七岁。
待那两个丫鬟再回到院子时,她瘫软在地上,眼睛紧紧闭着,脸色煞白,床上的女子了无声息。
“大夫人!大夫人没了!”
“大小姐…大小姐……”
大楚朝十七年,相府姜家大夫人逝世。
大楚朝十九年,相府姜家二姨娘抬为正室,众人改口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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