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墨牵机

“借过。”

只见来人是个少女，面容十分白皙，眉目间有种冷冷的清秀。

她一身利落的短打，长发像男人那样高高地束起来，不过肩背与脖颈没了点缀，越发显得纤细单薄，连一根毛也不像男人。

周翡“……聂师兄？”

一见是周师姐，弟子们都极默契地让了一条道出来，周翡在人堆里随意一瞥，没想到就是这随意一瞥，向来对这种事不上心的她眼睛一亮。

最近老是见不到聂师兄人影，没想到在这儿呢，心中浓重的阴霾立刻散了开来，只是旁边的李晟好不碍眼。

聂昱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嗯”了一声，心中直叹气，不好，本来是忙里偷个闲，没成想让她给逮着了。

自从手伤了之后，他人不在潇湘，隔三差五出门溜达，学学这儿管管那儿，这么些年也过来了，难为这小丫头倒是挺锲而不舍的。

不过当面感谢这事儿，还真用不上。

李晟“阿翡，来过两招？”

下了场，正在指点别人功夫的李公子抬头看见她，顿时露出个熟稔的笑容，招呼着她。

天下伪君子都长什么样，周翡未曾见识过，但以其贫瘠的想象力，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大一圈的李晟形象。

周翡哪管他话里憋没憋好屁，单是看着那张脸，心口就蹿起一腔火烧火燎的怒气，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自认对李晟简直“慈祥”得仁至义尽，但这小子这次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纵使再生气，在聂师兄面前，周翡还是下意识收敛几分，生怕一个不小心给人吓着，又是一年半载见不着人影。

*

江心亭里，何素衣对着那盘桃干提不起来一点兴趣，她不喜甜食，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勉强吃了一个，而后推得远远的才算作罢。

鱼老转过头继续钓鱼，嘴上不忘跟徒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鱼老“今天怎么有功夫来看我老头子了，大当家放过你了？”

何素衣“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本来也该来拜见师父。”

何素衣“日日都忙，不过好巧，这两天的事聂昱包了，不归我管。”

何素衣捞起桌上摆着的瓶子来，顺手拿过绢布擦着，这可是鱼老花费不知多少心力才弄出来的宝贝，瞧瞧，油光锃亮的。

鱼老闭着眼睛假寐，听到这话笑了又笑，并不作声，那小子太可怜了点，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有时候陪伴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只要有人在身边静静待着就好，然而不多时，这片刻的宁静便被打破。

洗墨江今天出息了啊，竟然又来了……嗯？一个人？就一个人？

真是艺高人胆大，对方一个旋身滑了出来，直朝江面撒出一把叶子作为借力点，接着便开始渡江。

何素衣眼力极好，看得出是个男子，大概已经弱冠，只见他整个人仿佛全无重量，现身时脚尖点上枝头，轻飘飘地自树梢间掠过。

而其所经之处，枝头只是极轻地震一下，脚踩牵机石的时候，叶片上沾的露水都不会掉下来。

相传这一手叫做“风过无痕”，是世上最顶级的轻功之一，堪比穿花绕树和踏雪无痕，他年纪轻轻，还真是个绝顶的轻功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