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水晶（上）

自杰兰特与兰伯特众人一同对抗黑龙魔物之后，人类世界安宁不少，但他也因右眼的伤告别了神圣天堂，阿尔杰塔有要事与他分开行动，杰兰特便独自去往了魔法山脊寻找解决体内黑龙毒素的方法。

离开了喧嚣的城镇，他只买了些必需品，就独自一人踏入了茫茫雪原。

胸口的红色宝玉会指引他方向，在那之前，他已经提前拜访了牧师柯里亚。杰兰特想让他帮自己净化黑龙毒素，但牧师的净化只起到一时的作用，无法吸出全部毒素，正在杰兰特沉思时，柯里亚指了另一条路。

得到的方法是找到雪原下的火山口，活动的火山熔岩产生的魔法源与他的宝玉的魔法源一致，火山下滋养着凤凰水晶，只要能完全吸收，就能消除他体内的黑龙毒素。

眼前的风雪很大，积雪没过了他的小腿，但他并不觉得冷，紧闭的右眼上有一道疤，虽然不再渗血，但黑色的毒素时刻刺痛着他的眼睛，那是被侵蚀与迈向转化魔物的痛苦过程。

他虽能用力量压制着毒素不扩散到别处，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黑龙毒素就像一种慢性毒药，他能压制，但也会侵蚀并吸收他的能量，再反过来伤害到他。

另一只眼睛虽没事，但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每次与龙交战都拼尽全力，虽然赢了，可伤口总不少。上次与海龙萨芬特拉的鏖战，对方的爪钩擦着他的眼角划过，左眼也差点失明。

但他从不为这种事心生侥幸，他只是怕自己带着黑龙毒素死去，遗留的毒素会伤害到别人。

一片雪色中什么也看不清，胸口的宝玉忽明忽暗的闪着光，雪花与寒风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他抬手挡住眼前风雪，看向远处，可依旧看不清东西。每踩一步都很艰难，脚下的雪会吞掉着力点，他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龙的体力很好，但他身上带着伤，风雪又看不到尽头，这让他有些疲惫。

宝玉指引着他向前，斗篷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手里的龙血剑被当做了拐杖，但未来得及预料的事还是来了，左眼有些看不清了，可能是上次留下的后遗症，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这雪原的魔法。

很早之前魔法山脊的山脚下就有一个神秘传言，“古神会遮蔽你的眼睛，可见人心。”

下此咒的古神无人得知祂是谁，凡是进入雪原的人，都会被魔法遮蔽视觉，为的是防止心怀不轨之人窃取魔法用来行凶作恶。若心中明净便会在三天后恢复视力，自行离开。

他现在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事先的确听到过这传言，可他本就不是为魔法而来，所以并不担心无法恢复视力这件事。

他看不见，但还有宝玉，只要跟着宝玉走便不会有错。

可体力也到了尽头，他停了下来，倒在雪地上，体力不支外加对眼前的未知，他是龙不错，但龙也会累，受伤会痛，难过会哭，只是他不会表露出来。

他实在太累了，思绪也开始乱飞。

那次的屠龙，对他来说是很难忘的事，并非快乐，而是痛苦。人类精灵龙族难得的凝聚起来，一同对抗黑龙，可当同伴门知道他与妹妹是龙时，同伴们脸上的畏惧，后退的动作让他失落，心里很奇怪，是他没尝过的味道…悲伤，无力。还有，贝思柯德…

他并不恨贝思柯德，因为能理解他迫切的心情，尽管右眼的伤是他带来的，可贝思柯德明明也后悔了。杰兰特不会应对如此复杂的感情，他是龙，对感情是愚钝的，对朋友却是忠诚的。

他只恨自己没能早点唤醒他，让他远离黑龙宝玉，只恨面对同伴被魔化时无法出手的无力…

眼皮很沉，很重，不知不觉，他就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谁把他抬上了驯鹿车，耳边有风划过，还有熟悉的人类的味道。

太累了，他放任自己睡去，可梦境也是混沌的，他梦到了以前的很多东西，和妹妹还有兰伯特他们一起作战，黑龙宝玉被他拿在手里，可妹妹因为自己严重烧伤，贝思柯德说他是龙，是他的敌人，然后是贝思柯德掉下悬崖…生死未卜。

他猛的惊醒过来，身上冷汗涔涔，眼前依旧是虚空，他抬手一摸，眼睛上被敷着什么东西，有淡淡的草药味。

一旁坐在壁炉边的年迈老人看到他醒了，站起身，过来按住他的手。

“诶，年轻人，不能乱碰。我刚给你敷上药。”

“…您是？”杰兰特嗅到是人类的味道，并且有些年长，面朝向老人的方向问道。

老人见他面生，便搬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

“你是外乡人吧？叫什么名字？”

“杰兰特。”

老人点了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又嗯了一声，“我是这里的守林员，我叫罗宾汉。”

二人聊了不少，老人可能是太久没人说话，问了许多问题，杰兰特并不排斥对方的问题，也不觉得冒昧，他都一一回复。

罗宾汉是个地道的本地人，对待作为外乡人的杰兰特很热情，而杰兰特对他能出手相助心生感激，因此并没有拒绝暂住一晚的提议。

屋外的风雪刺骨，屋里却很暖和，老罗宾汉已经睡了，杰兰特却睡不着，那个过去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眼睛上蒙着纱布的青年呼吸有些颤抖，想哭又忍住了，他不想让罗宾汉准备的草药白费。

次日清晨，风雪终于停了，老罗宾汉起的很早，去雪原中心的那片白桦林抓了几条鳕鱼回来，为了招待难得的客人杰兰特。

杰兰特却有些无所适从，以往都是别人找他帮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当成客人如此热情的对待。

“您其实不必如此客气的，捕鱼这种事也可以麻烦我，也不必特意为我准备。”

老罗宾汉却只是笑了笑，将烤好的鱼塞到他手里。

“你是年轻人，长身体呢，吃！”

杰兰特拗不过老人家，只好客气接过。

吃完早餐，罗宾汉喝着苦涩的茶叶，和杰兰特闲聊起来。

“年轻人，你打算上山？”

杰兰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是，我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杰兰特不确定对方问这问题的意图，没有立刻开口。

罗宾汉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的秘密，有权选择不说。”

杰兰特转向老人的方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谢谢您。”

又待了一会儿，杰兰特觉得是时候走了，拿起剑背在背后。没有了眼睛，其他的感官却更加敏锐了。

罗宾汉见他要走了，忽然开口，“等等，小子，把这个带上。”

一个坚硬的十字形的东西被塞到杰兰特手里。

“这是…什么？”

杰兰特看不见，也摸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罗宾汉笑容灿烂，语气得意，“这是我自己研发出来的，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自然会用到的。”

杰兰特却并不想再麻烦他，想将东西还给对方。

“您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能再要您的东西，而且遇到麻烦我自己也会…”

“年轻人。”罗宾汉严肃的打断了他的话，“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的。而且我这不是在帮你，是在确保你能安全下山，你如果出事，我这个护林员就干不下去了。”

但罗宾汉并不是这么想的，这么说是为了让杰兰特安心。

杰兰特沉默了一会，龙并不怕遇到危险，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如此轻易伤害到自己。但是这是罗宾汉的一片好心，杰兰特不忍辜负，还是点了点头，“好，谢谢您。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再回来报答您。”

杰兰特收好对方给的东西，再次郑重道谢，走出门，但在走之前，罗宾汉又说了一句话。

“…杰兰特，你是个好孩子，有时候，也要试着依赖一下别人，一个人扛着，不是好事。”

杰兰特听了他的话，抿着唇，低下头。可他没有可以依赖的人了…

告别了老罗宾汉，杰兰特继续向山顶走，阳光照在他身上，是久违的温暖，属于炎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