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的她总认为“好久不见”这个词是对久别重逢最好的诠释，似乎对方各说一句“好久不见”，就能把分别的那几年一笔带过。
轻舟已过万重山，但早已物是人非。
“好久不见。”祝时说完看向一旁的祝知与，脸上多了几分诧异，“你们认识？”
“刚刚认识的。”程启转过头拍了拍祝知与的肩膀，“弟弟迷路了向我借电话。”
“缘分真是奇妙啊。”程启淡淡笑了笑，脸上的少年气似乎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散，祝时突然注意到了这点。
可是江常却没有，她也记不清他们再次见面以来他到底有没有笑过了。
她又想起高三那年江常一声不吭地离开，心里萌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过得并不好。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晃而过，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乌黑的眼瞳里多了几分柔和。
“我记得你不是在南城工作吗，怎么会突然来S市？”
“工作调动，现在准备在S市定居了。”程启说完顿了顿，欲言又止。
“江常联系我了。”
“我知道，他现在在S市。”祝时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他现在是我们公司的甲方，那个项目我是负责人之一。”
程启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对面这个人，很难与过去的她重叠了。
“祝时，你看起来变了很多。”
“嗯？我？”
“江常说的没错。”他捏了捏鼻尖，斟酌着怎么用词，“你现在不像以前一样自卑了，多了很多自信。”
句中暗示的话语很明显，程启想告诉她，江常在前不久还提到过她。
可是为什么呢，祝时不明白。
“我还有点工作得先走了。”程启低头看了看手表，“等有时间我们叫着江常去聚聚吧。”
“好，你去忙吧。”
其实在许多人里这都是客套话，就是许久未见的人偶然遇见后逃脱的手段，但话从程启口中说出并不是客套话，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
包括她和他。
看见程启的那刻，祝时就能肯定他们的关系没有改变，即使自认为自己已经面目全非。
祝知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摆弄起了没电的手机，祝时无语，揪着他耳朵就往大路上走。
“哎呀，哎……姐。”祝知与没站稳，被迫移动着步子。
“老实说，你跑这么远干嘛？”
“你知不知道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向你爸妈交代？”
祝知与沉默地垂着头，祝时望着他，只看见他那浓密的睫毛将他的眸光遮住，而在这薄薄的睫毛下则是一片略显苍白的肌肤。
祝时还想说什么，但他确实都成年了，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要操心的弟弟了。
“算了，回家吧。”祝时拎着他的蓝色卫衣帽子，点开手机打车。
“姐，被背叛的滋味真不好受。”
冷不丁的话语从左耳穿来，祝时白皙的手指停在了手机屏幕上。
她顿了顿，点了点头。
“确实。”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我以为我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就能追上她了，每个高三崩溃的夜晚我都这样以为。但那只是我以为，原来只相差一岁，我们也可以隔这么远。”
“所以你来S大是来找你女朋友的？”
“她不是我女朋友。”祝知与自嘲一声，“但我已经把她当女朋友来付出的。”
“我以为，已经是了。”祝知与无声笑了笑，“可那只是我以为。”
“到头来连朋友都不想继续做下去了。”
“姐，你被背叛过吗？”
突然点到祝时，她也愣住了。
过去如果有人这样问，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开口说“当然”，但今天她突然没底了。
他对她，真的算是背叛吗？
汽车飞快地从街巷里驶出，背后的声音渐渐远去，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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