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眶太小太小，容不下这片海洋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又亮，最终沉寂了下来。

我睁开酸涩的双眼，只感觉浑身无力，抬起手背靠了靠额头，灼热的温度让我大感不妙。撑着软绵的身体下床想要找颗退烧药，却在双脚触及地面的那一刻天旋地转。

我紧闭双眼静静坐在床边，想要驱散一些眩晕感。

伸手摸了摸床边的手机，拿起来只看见银行发来的消息：祝您生日快乐！原来，又到我的生日了。

此时的我却无暇顾及什么，只能随手取件厚衣服穿上摸索着出了门。

原本是想着出门去药房买些药回来，没成想在小区门口被保安看见直接送到了附近的门诊。也是，有些烧糊涂了，门诊更省事更方便。

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始终闪现着银行发来的生日祝福。

仿佛是突然惊醒了，只看见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转头看了看周围意识才逐渐回笼。

护士是一个新来不久的小姑娘，看见我醒了，惊喜地说：“姐姐！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惊喜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大脑宕机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嗯”了一声。“那就好，我看你都睡了这么久了还没醒，有些担心。”她一边整理着推车上的瓶瓶罐罐，一边对我说着。

应付完小姑娘的唠叨，心中始终有着一个念头：我要回去。

什么也顾不上就这样打了一辆车，司机从车内看了看站在车外的我，面露疑惑却也不好说什么，只问了一句：“姑娘，是急事？”

“是，所以师傅麻烦您开快点。”我有些着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一定一定要在今天赶到。

司机听了这话也不再多说，加大了油门。

我终于伴着夕阳又站在了这片土地上，初春的夕阳还带着一些刺骨的寒意，但更多的似乎还是太阳落在身上时那种温柔的暖意，想要一点一点抚去那丝刺骨的寒意，抚平胸腔里克制不住的加速。

深吸了几口气，伸手理了理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终是迈出了有些沉重的脚步。

他就在村子后边的小土坡上，通往那里的路像是经常有人走过，我呼了口气，真好，一直有人来看看你。

快要看见他的时候，突然有些退缩，我退烧没多久的脸是不是还很苍白；身上是出门时随手拎的一件厚衣服，好像太臃肿了；由于生病什么也没有带，两手空空的。我开始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要赶在今天生病呢，真想让他看见我最好的样子。

可是心中的思念冲破了我怯懦的屏障，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脚向他走去。看见他依旧是那样温柔的笑容，好像心情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沈忱，我来看你了。”我终是开了口，若是有人在一旁仔细听，怕是能听到我声音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墓碑上他的照片已经有些灰蒙蒙的，我伸手慢慢摩挲着，仿佛这样就能够让他再次鲜活地站在我的面前，带着他标志的笑容对我说一句：“林本舒，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沈忱，你还记得吗？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说过的，每年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定会见面。我来赴约了，我已经和你一样大了哦，明年你是不是该叫我姐姐了？”

我仰起头不敢让眼泪落下，眼泪的汇聚让眼前的世界变得模模糊糊的，想要看清楚此时的天空却又不敢轻易眨眼。

可我终归是在你面前失了态，我的眼眶太小太小，容不下这片海洋，只得让它溢出。

不晓得哭了多久，只感觉周围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许是大病初愈，初春夜晚的冷风一个劲儿地往我的骨头缝里钻，我有些受不住却又想再多陪他一会儿。

终是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突然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有干巴巴的一句：“沈忱，我先走了，我们下次再见面吧。”

往回走的路上，遇到了村子里的老人，他看见我冲着我笑：“舒舒，又回来看沈忱啊。”我点了点头说“是”。

大概是许久没有年轻人回村了，老人拉着我像是要与我多聊一会儿，我随着老人坐在了树下的石凳上。“舒舒啊，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跟着沈忱，哥哥长哥哥短的，像个小跟屁虫。”老人看着我的脸絮絮叨叨地说着。

是了，自从沈忱十四岁来到我们村里，我就喜欢跟着他，也许是小孩子的新鲜感吧，这一跟就是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