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506的房间里,冯顷宇神色郁愤的喝了一口酒,目露凶光,抬头像是要透过房间墙壁看到陆无雪。
“说起来,那女的长相还可以,尤其是那种娇弱的气质,也不知道真的毁掉是什么滋味?”
路仁李方才不过惧于顾良风,路家集团的规模可无法和嘉洋集团对抗,他一贯和冯顷宇臭味相投,也没什么良心。
现在到了冯顷宇的房间,丝毫不掩饰恶劣的本性,眯着眼喝了一口酒。
冯顷宇猛灌了一阵酒,很快酒精便侵蚀上神志,他看了一眼路仁李,借着微醺的酒意阴恻恻笑起来。
“试试不就知道了?”
路仁李心里一惊,顾家庞大的势力吓得他瞬间清醒,语气惊恐道。“你不要命了?那可是顾少的女人!”
冯顷宇醉醺醺的站起来,三角眼里尽是坚定与残忍,他冷喝道。“怕什么,他顾良风还能因为一个玩物,与咱们两家开战不成?”
“别说值不值得,他怕是连公司股东那一关都过不去!”
“离开了顾家,他顾良风能算什么玩意?”
“让你吓成这样?”
路仁李无声叹了一口气,这逼数可算叫你冯顷宇给拔了,顾良风过不去股东那关是他的事。
问题是咱们能不能过顾良风那关啊?
冯顷宇正是酒精上头,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样,指着路仁李鼻子骂道。“你他妈就是一废物!”
不远处有模糊的歌声传来,路仁李听不清具体歌词,怒火却一下子散尽,只剩下莫名的不详预感。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猎人要进来~”
“宇哥,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路仁李后背猛然窜起一阵寒意,像是有一双眼睛在暗地里望着他们。
随着歌声的逐渐靠近,那首诡异的儿歌也愈发清晰,冯顷宇凝神去听,不屑的勾起唇角。
他长的并不帅,这么轻蔑一笑透着凶狠的残忍。
“装神弄鬼!”
酒精的麻痹作用下,再加上冯顷宇一直都胆子很大,他把酒杯放桌上,噌一下站起身道。“谁他妈在装神弄鬼!”
他胡乱的砸着房间,活像在耍酒疯。
“你他妈出来啊!老子不怕你!”
“别他妈让我抓到你!”在冯顷宇踹到镜子附近时,变故骤然发生,一个女人从拿着水果刀直刺在冯顷宇腰上。
剧痛令冯顷宇倒了下去,倒下去的瞬间他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
这前后的变故不到一分钟,路仁李坐在桌前,脸上错愕和惊恐未散,显然已经被吓得傻了眼。
他平时仗势欺人没少做,可直面鲜血和死亡还是第一次。
“陆无雪?”他认出了那个女人,穿着浅蓝色的睡裙,笑眼里仍是天真,看起来又纯又欲。
陆无雪余光瞥了一眼裙角,层层叠叠的睡裙衬得她像一汪清泉。
“呀,你们把我姐姐的裙子都弄脏了。”
女人提着一把染血的水果刀,像是小女孩郁闷的抱怨,又娇又俏,那双桃花眼微微一挑,撩人的浑然天成。
可看着蓝裙上猩红的血,路仁李却生不出一丝火热,如坠冰窟,恐惧占据了他最大的心神。
他不断的向后靠,陆无雪的脚步声像是不断响起的催命符。
路仁李想要高喊出声,陆无雪看出了他的打算,提前一击打在他腰上,下一秒便掐住对方的喉咙。
刺鼻的味道堵住呼吸,路仁李憋了几秒钟还是沉下眼皮,心也坠入无边的深渊。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麻辣兔头真可爱!”
陆无雪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很满意的环视凌乱的房间,她打开带来的绳子,熟练的将冯顷宇和路仁李绑好,做出忏悔的跪姿。
房间里没什么能堵嘴的东西,可要是他们叫出声,好像也很困扰。
幸好洗手间有小毛巾,陆无雪用刀把毛巾割开,分别塞进两人的嘴里,又拿了一卷胶布粘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玲在房间里越想越气,她敲了好几次冯顷宇,冯顷宇一别于平时的秒回,也不知在忙什么。
舔狗失联的怒气,再加上对陆无雪和吴盛两人的憋闷,李玲近乎扭曲神色,恶狠狠的盯着聊天框。
她自然不会主动找一只舔狗。
“月光,你陪我去教训那个小贱人吧!”
白月光的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她想起顾良风餐桌上的失神,莫名没按平时的做派而拒绝。
不过,她也不能是“主动”找事的那个。
白月光等了几分钟才回。“玲玲,没必要太在意她。”
李玲愤恨的盯着屏幕。“我是为你不值得!你知道吗?现在所有人都还觉得那小贱人是顾良风的女人!”
“他们把你这个女朋友置于何地!”
“说来说去,都是那小贱人的错!白天你没看到她勾三搭四的样!”
屏幕后面白月光的神色微冷,显然李玲的话刺激到了她,几分钟的沉默后,她淡淡的打字道。
“玲玲,过去可以,不过不要太过分。”
手机的光面屏幕上,李玲唇角不屑的弧度晃过。
在这和我装什么善良,当初还不是……
她轻呼出一口气,想到有白月光挡着顾良风的不满,这次能狠狠收拾那小贱人,房间里响起一声轻笑。
女人拿出口红涂了涂,在灯光下愈发鲜红如血。
两人结伴到302敲起门,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红地毯,敲了一分多钟,那扇门竟然还是纹丝不动。
手机播放的音乐透过门。
她在里面竟敢不出来!她怎么敢!
李玲的怒气愈发盛了,巨大的敲门声遮住微小的嘀嗒声,再加上她尖利的高喊。
李玲自然想不到,一层之隔,她的舔狗正跪在地板上,大片血迹打湿地毯。冯顷宇的腰上不断淌着血,大滴冷汗落下,他瞪大的双眼遍布血丝。
在死亡的恐惧下几欲凸出,那双眼里盛满惊恐和威胁,在陆无雪看来,像是一只可以随意宰杀的猪羊。
“你说李玲能想到吗?她会不会找来你的房间?”
陆无雪的刀拍在冯顷宇脸上,太过锐利的锋刮出一道血口子,她笑的眉眼弯弯,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
冯顷宇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高大的身躯狼狈的跪在女人脚下,他早已记不清不久之前恶意,想要把这个柔弱天真的玩物凌辱至死。
此时他只想活下去,无论是卑躬屈膝还是做一条狗,他还没活够!
“你好废物,看你平时的表现还以为能有点骨气呢。”
陆无雪的笑眼弯弯,落在跪着的两人眼中无异于恶魔的微笑,她语气失望。“我觉得这不一定是你的本性,那我们试试?”
三楼李玲的高喊传过来,陆无雪将刀尖划开冯顷宇的手腕,血流的很急,转瞬就打湿了冯顷宇的紫色休闲裤。
冯顷宇额头青筋爆出,在死亡的威胁下不断挣扎,低吼被毛巾堵住,只能不断发出呜呜的声响。
陆无雪原本还在捧腹大笑,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笑的喘不过气来。
她无疑很美,即使这时候笑容灿烂也有种天真残忍的美。
下一秒看到路仁李的眼泪,也可能是汗珠模糊眼前,她骤然变了一张脸,阴沉着拿水果刀拍了拍路仁李的脸。
“你怎么能哭呢?那个废物女人都没哭。”
“你们都不配哭。”
陆无雪像是在思考什么,语气冰冷的做了总结,一边拿出一条胶带,她很有耐心的牢牢黏住了男人的眼皮。
刀尖在黏住的胶带翻了个个,血顷刻淌过路仁李的脸颊,皮肉外翻,血流如注。
看到血她似乎平静了下来,重新笑的眉眼弯弯,跪在一旁的路仁李发出无声狰狞的嘶吼,面颊扭曲,变形的如同恶鬼。
看完全程的冯顷宇胆寒,失血过多的无力交织恐惧,女人笑魇如花,漫不经心的像是宰杀一只小白鼠。
他有些悲愤,正常人谁会这样?
有病就去治,为什么要放疯子出来祸害别人!
“你知道吗?我以前叫陆晓雪,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
冯顷宇惊恐的瞪大眼睛,那双遍布血丝的三角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牢牢盯着陆无雪含笑的桃花眼。
“很不可置信对吗?你知道吗?我等了好久好久。”
“抱歉,实在是太激动了,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说了句废话。”
她礼貌的道歉,看上去如同最优雅高贵的名媛,红唇微勾漫不经心。
两人跪着的米色地毯一片血红,路仁李的翻起的皮肉止住了血,他一动不动,似乎疼得晕了过去。
“啧,真没用。”
……
时间模糊了大部分记忆,随着“陆晓雪”这个名字的提起,失血过多的冯顷宇恍惚回想起了五年前。
五年前他们还在上高中。
高三的上半年,校长花大价钱挖回来一个平民优等生,当然那所谓的大价钱甚至还没有冯顷宇一个月的零花钱多。
转学生其实并不倾国倾城,可胜看上去有一股单纯柔弱的气质,笑起来就像阳光下绽放的水仙花。
她来到学校后每天都在学习,对大多数的富家子弟示好都拒绝。
渐渐的暗地里有暗潮涌动,有人骂她一个平民来私立学校,不就是为了钓一个金龟婿吗?
难道说是看不上他们?才装清高?
随着阴暗的涌动和发酵,一切发展成恶意欺凌,顾良风曾注意过她,这也招至白月光为首的女生团体不满。
白月光并未参与欺凌,顶多就是无视。
而李玲的不满在于李轩,年少的李轩高调追求过陆晓雪一阵,拒绝后故意暗示小团体去为难她,并且随着时间愈演愈烈。
李玲厌恶这个女生,也厌恶学校里男生投向陆晓雪的视线,她讨厌被抢走众星拱月的注意。
事情在一个放学的晚上,随着李轩情绪上的恶劣划向失控,李轩挑头,在无人的小巷把陆晓雪绑到了一个废弃仓库。
他们并没有做什么,顶多就像用热水烫蚂蚁窝一样,冷水泼在陆无雪身上,李轩大概很好奇陆无雪的乖巧。
打巴掌,羞辱,甚至还有拍照。
谁也无法想象,年少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残忍有多可怕,陆无雪经历了黑暗,经历了无法言说的羞辱。
整整两天都睡在废弃仓库里,就在前一天她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妹妹……”滴水嘀嗒嘀嗒,几乎让她形成了幻觉。
“不能让妹妹出来。”她为了吃饭像狗一样求他们,李轩讽刺的大笑。“呦呦呦,这不是咱们清高的优等生吗?”
李玲不怀好意的笑笑。“听说你还被推选了班花?”
仓库里,冯顷宇笑的残忍,路仁李的目光也牢牢盯着少女的身上,兴致盎然的围观这有趣的一幕。
白月光秀眉微皱,拉上身旁的未婚夫顾良风兀自出了门,扔下一句话交代李玲。“早点把她放回去,闹大了家里那边不好圆。”
“李轩,你也不想断掉零花钱吧?”
他们像是从未把她当人,而如同一只猫猫狗狗一样,担忧的是不好向家里交代。
仓库的大门关上,留下浑身狼狈的陆晓雪继续面对地狱。
……
嘀嗒,嘀嗒!
粘稠的血液像是那天的水滴声,陆无雪撑着下巴侧过头,望着或许下一秒就会失血而死的冯顷宇道。
“你知道吗?傲慢是一种罪,所以我们都有罪。”
冯顷宇并不明白,他的意识因失血过多无比迟钝,等待死亡太过漫长,恐惧无声的侵蚀心脏。
他几乎凸出来的三角眼里,满是哀求与恐惧,濒死一样的挣扎,在地毯上跪着挪动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陆无雪像是看什么有趣的画面,居高临下的注视他的挣扎,一声轰隆的声响,窗外的暴风雨如期而至。
她不会有同情可怜的心理,与冯顷宇配不配无关。
皆因陆无雪并不是陆晓雪,真正的陆晓雪死在了五年前,而她是陆晓雪口中那个想要保护的妹妹。
一个一体双生的奇异妹妹。
陆晓雪年幼时遭遇过拐卖,侥幸在第二天获救,那一夜她分裂出一个人格,那个人格就是现在的陆无雪。
陆晓雪不知道那一夜遭遇了什么,医生说她失忆了,实际上那一夜承受一切的是陆无雪。
陆晓雪因遭遇而孤僻,她惊喜的放任这个唯一的朋友成长,私底下称呼另一个人格为妹妹。
等到陆父陆母发现的时候,心理医生告诉他们已经来不及了,陆无雪的人格已经壮大到一定程度,在医学上无法杀死。
从此后陆家有了两个女儿,虽然她们用着一个身体,可陆母能分辨出来,小女儿性格更强势。
小女儿喜欢吃辣吃甜,小女儿的学习能力更强一些。
在那个六十多平米的家里,渐渐的有了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陆父陆母给另一个人格起名陆晓雨。
她还记得陆母带笑的说。“陆晓雨多好啊?说出去人家一听就知道,是咱们家晓雪的妹妹。”
“晓雪,要多照顾妹妹知道吗?”
或许猜测到另一个人格的来历,陆母十分心疼这个特殊的小女儿,因此对她冷漠狠戾的天性也不以为意。
陆晓雪奉旨有了妹妹,经常会在晚上陆晓雨出来之前,给妹妹留一张纸条,又或者倒一杯妹妹喜欢的可乐。
陆晓雨时常嘲笑主人格废物,也从来没叫过她姐姐,却曾接过陆母的牛奶,把陆晓雪要喝的牛奶带回去。
虽然她还是会嘲笑,只有像你这种乖乖女才喝牛奶。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两个特殊的姐妹也逐渐长大,而陆晓雨这个人格,也在陆父陆母的温暖包裹下渐渐软化。
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人,什么叫做温暖和亲情,不是冷冰冰的黑暗,不是让她满心戾气的想杀人。
陆晓雪十八岁生日那晚,她竟然照旧放松了身体的所有权,还留了一张纸条。
“妹妹,爸爸妈妈在客厅,他们有礼物送给你[笑脸]。”
幼稚!
纸条上的字体娟秀,一板一眼的几乎令陆晓雨能想象出来,少女坐在台灯下写纸条的样子。
她不自觉的勾起一丝唇角,客厅里陆父陆母正在等着,还有一个生日蛋糕,图案是坠落的水蓝雨点。
陆晓雪的蛋糕,图案是雪吧?
她发散了思维,与她以往口中说的幼稚鬼无二。
按小女儿出现的年龄,她这会其实还没成年。
陆母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少女,小脸绷紧的样子可爱的不行,她出声催促。“晓雨快坐下吹蜡烛,一会蜡烛要化了!”
“记得要许愿!”
一家四口吃完了蛋糕,陆母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递了过去,陆父也很有感触的欣慰发言。“晓雪晓雨都长大了,我也不求别的。”
“就希望你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陆母嗔怪的拍了陆父一下,轻声道。“说那么多干嘛?晓雨,去回房试试裙子。”
“我特意挑的颜色,晓雨穿上一定很合适!”
陆晓雨拿着那件裙子,回到房间朝着一个衣柜走了过去,另外一边的衣柜,俨然挂着一件浅蓝的裙子。
很合适吗?
她换上黑色的裙子,简洁的线条衬托出少女的娇俏。
她在心里悄悄叫了一遍又一遍。“爸爸,妈妈。”
那天晚上的意识空间,好像也成了无垠的星空,令她沉静的安眠。
而第二天李轩他们的一时兴趣,却让一切成为一场幻梦,镜花水月轰然破碎,就像眼前的满目血色。
她看着那个废物姐姐的遭遇,能听到耳畔少女的呢喃。“妹妹……”
“不行,不能让妹妹出去!”
陆晓雨无数次冲击意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不止会有烦躁,也会有怒火,也会有恨和杀意。
无可发泄的杀意。
年少的顾良风不会在意,年少的李轩李玲还有吴盛也不在意,在他们或戏弄或冷眼旁观之下,陆晓雪的人生就此毁灭。
他们拥有着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怎么会在意一时玩闹的玩具?
报警后的第二天晚上,寻找女儿一天一夜的陆鹏志与汪霞,因为精神恍惚在过马路时发生车祸,当场死亡。
警笛响了两天两夜,玩够的李轩终于顾及事态的影响,蒙着陆晓雪的眼睛,把已经意识恍惚的她放了出去。
等陆晓雪再次醒来时,面对的就是警察带来父母双亡的噩耗。
那是已经改名的陆晓雨,第一次能和主人格陆晓雪交流,也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妹妹我好累,我杀不了他们。”
“我果然很没用。”
陆无雪默默重复了一句。“废物姐姐。”
“是我自私,对不起……”她记得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那个心存死志的女人,把身体让给了她。
“我去找爸爸妈妈了。”
可那也是我的爸爸妈妈,你果然是想和我争宠……
那一天,改名叫陆无雪的陆晓雨清楚的知道,这世界上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最幸运的异类,能够令主人格放弃身体的异类,她终究只是个异类。
……
米白色的地毯浸透暗红血液,冯顷宇脑袋僵硬垂了下去,跪在深红发黑的血迹里一动不动,像是在忏悔,他已经死了。
如果路仁李的眼睛没被刺破,他就会想起最近的电台播报,连环杀人案忏悔杀手的通缉令。
可他根本看不到,死亡的气息随着冯顷宇冰冷的身体传来,风雨交加的夜晚,死亡笼罩在他头顶。
陆无雪的身上携着果香,像是水果糖的清甜味道,低低的哼歌声传来,还有直击心脏的尖锐剧痛。
有什么在胸口翻搅,路仁李两侧太阳穴爆出狰狞的青筋,身体不断抽搐,猩红浸透堵住嘴的毛巾,他五官溢血嘶吼挣扎。
“神说,你们放出了恶魔,你们都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