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浮沉觅知己,相逢不敢忘相知。
那年北方的风很大,让人迷失了双眼。雪落襟间,在在温床暖帐之中,海誓山盟温情软语,伴随一夜风雨,一齐沉寂在了黑夜之中。第二日起来,艳阳高照,不论风雪皆以过去,但她们的将来,也成为了过去。
摘星楼中,我再一次手抚上额头,叹了口气后,将两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顾青棠陛下,臣认输了。
李建云:“国师今日这心思,压根就不在棋局上啊,下了五局输了五局,还没找到问题出在哪儿了?”
我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和李建云倒了茶,悠悠道。
顾青棠陛下有所不知,臣前些日子卜卦,算到了一些东西,这两日心思全放在上面了,没有休息好罢了。
李建云:“哦?是何卦象,让你愁成这样,不妨说于朕听听?”
顾青棠陛下,天机不可泄露啊,只是这卦象显示,乌云压城,风雨将至。
顾青棠陛下知道臣的秉性,有些话说出来于君臣之义大有弊端,陛下还是不要追问了。
李建云点了点头,果然不再追问了。两人坐在一起喝着茶,却心怀各异,各有各的心事。
送走了李建云,我打心底里松了口气。这时,一个女子从外面走进来。
玖岁主上,陛下走了?
我点着头,走回原位坐下。
玖岁他听了之后,有没有什么反应?
顾青棠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他一定想到了我想暗示什么,那便对了。
顾青棠那孩子怎么样了?
玖岁摇了摇头,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玖岁我看悬了,估计撑不了几天。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进了大名鼎鼎的诏狱,哪儿会好。
玖岁现在沈卫就是天下的罪人,他即是沈卫之子,也免不了要受这罪。
现在整个大周都传的沸沸扬扬,说建兴王沈卫通敌叛国,在边沙骑兵打上门时无故退兵,使得中博六州彻底沦陷。如果不是有离北铁骑夜渡冰河同启东五郡联合将这边沙蛮子拦在了天妃阙,恐怕此时边沙骑兵的弯刀,就已经架在我们的脖子上了。
就在这论罪之时,沈卫却自焚于端州建兴王府,大火带走了一切,唯独剩了这一可怜少年。沈卫一死,他就是那个替罪羔羊,这个罪名沈卫背负了,但是刑法罪孽,都会一样不少的压在沈氏身上,这孩子,就是这个挨打等死的人。
顾青棠沈卫一案疑点重重,关系重大,背后内幕陛下并非全无猜疑,我想此案恐不会轻易了解。
顾青棠玖岁,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此子性命,我怕有人阳奉阴违,行逆天之事。
我行事风格玖岁向来不懂,但她只知道,只要是我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
玖岁主上,你的意思是,这沈卫通敌一案,背后另有隐情?
我看着那盘棋,此时终于发现了破绽。原本输赢已成了定局,但我突然发现了角落里有一颗不起眼的黑子,看似平平无奇,但只要将他换个位置,反而就可以救活整盘棋了。
我微微勾唇,伸手将那枚黑子拿了起来,落在了棋盘中心的位置。
这枚暗棋,落得不是时候,他不能是暗棋,他应该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才能发挥作用。
顾青棠不要问了,按我说的去做吧。
玖岁是。
也许,他并不是羊,是头猛兽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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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李建云提审沈氏余孽,叫我去旁观。我也没有拒绝,就去了。
国师这个身份,要做的事情都比较杂,出席的场合也都不一定。反正我这个国师就要做到八面玲珑,要随传随到。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李建云传唤之后,很快纪雷就带的人上殿来了。那少年身形单薄,被纪雷按倒在地上时,颤抖的肩膀消瘦的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李建云:“这就是沈卫的儿子?审的如何了?”
潘如贵将供词呈给了李建云,趁着时间,我仔细打量着地上那名少年。要上殿面见天子,肯定是要收拾一番的,但脸色依旧难看。可就算是脸色不好,穿着囚衣,我还是能看清,这名少年长得十分美艳动人,一点也敲不出男子应有的刚气。
纪雷:“陛下,此子所言杂乱无章,胆大包天,满口胡言乱语,始终不肯交代实情。”
李建云眉宇间一片阴翳,道:“沈卫究竟有没有通敌,还不从实招来?”
沈兰舟这才颤颤巍巍的抬首,看着他们。
沈兰舟沈卫……没有通敌。我父亲他一心为国,将所有儿子尽数送上沙场,足以表忠诚之心,怎会通敌。
李建云:“他若没有通敌,怎么会一退再退?!”
沈兰舟茶石河一战后,我父亲他自知罪孽深重,为了赎罪这才自裁。他真的,没有通敌。
沈兰舟颤声抽噎着,仿佛字字出自肺腑。我观察着李建云的神色,就发现他明显不悦了。
李建云一拍桌案,怒道:“你怎敢再提起茶石一战!沈卫一退再退,才使得边沙骑兵长驱直入,竖子如此冥顽不灵,拉下去午门杖毙!!”
我皱了一下眉头,看着侍卫又将沈兰舟拉了下去,想出言阻止,但又忍住了。过了半晌,我看着一脸阴霾的李建云。
顾青棠陛下不要动怒,沈卫固然该死,可这件事毕竟存在疑虑,如此草率将人打死,恐怕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线索了。
李建云:“国师怎样看待此事?”
沈卫一事干系重大,背后牵扯进去太多,李建云这是在试探我。
顾青棠这件案子背后,漏洞百出,确实有很多说不清楚的地方。此事事关重大,陛下还需给天下人一个明确的交代,而这交代,必须出自这沈氏余孽之口。
李建云沉默了,此时,殿后突然走出两个人来。我一看来者,立即起身行礼。
顾青棠臣见过太后娘娘,花三小姐。
花鹤娓:“免礼吧,建云啊,哀家也觉得国师说的有道理,案子还没有个结论,就把当事人杖毙了,这案还怎么查?”
李建云面无表情道:“那母后的意思是?”
花鹤娓:“依哀家看,不如留他一命,其余事可以稍后再论。”
太后这是摆明了想要保下这沈氏余孽,李建云总是千万个不愿意,此时也只能不轻举妄动,道:“那就听母后的吧。”
这场合我是不愿意多待的,便道。
顾青棠那臣这便去午门传令。
我刚想走,李建云就叫住了我:“国师先别走,等会儿离北世子就要到了,你随朕一同迎接。”
花香漪陛下和国师大人既有要事,那我就走这一趟吧。
顾青棠劳烦花三小姐了。
花香漪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