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冷……冷……好冷……”
床榻上的李莲花低低呓语,无知无觉间裹紧了衾被,依然暖不了受寒气裹挟的身子。
笛飞声陡然睁开双眼,眸子狭长而明亮,虽月光不佳,一身的修为足以让他夜间视物,待看到瑟瑟发抖的李莲花,纵身一跃,坐在床榻一侧,轻轻地将他搂入怀中。
二人均穿着薄薄一层寝衣,阵阵寒气透过薄衣传入笛飞声的肌肤上、身体里,似一把寒刀剜着他的心脏。
笛飞声用衾被将二人裹在一起,左手轻轻地拥斯人入怀,提气运功,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身体。
悲风白杨,险中求生,能护我,亦能护你。
点点细汗渗出额间,李莲花的脸色渐渐红润,呼吸渐趋平稳。笛飞声不敢大意,又输了半盏茶的真气,这才罢手,轻轻地把怀中之人的脑袋放在床榻上,紧了紧被子,抬眼一瞧,床榻内侧还有一床衾被,直接拉了过来,盖在了熟睡的李莲花身上,又见衣架上挂着二人的深衣,统统盖了上去。
笛飞声看着堆成山的李莲花,满意地笑了,轻手轻脚地将地铺挪地离床榻近了些,又近了些,最后干脆将床边的布鞋挪到床脚,紧紧地挨着床榻,一点儿缝隙都没有留,这才满意地躺下了。
8、
李莲花素来睡觉老实,可以一直保持一个睡姿,可是这日将醒未醒之时,总有“泰山压顶”的错觉,意识未清间翻了个身,然后,竟直直地摔下床来。
“啊…”
李莲花彻底清醒了,眨巴着水汪汪的桃花眼,无辜地看着身下猛地惊醒之人。
这人的眼睫真是又浓又密啊,应是水墨山水中最浓厚的一笔 -- 他暗忖着,却伸手搔了搔凌乱的秀发,微微一笑,“那个……早啊。”
“早。”
“那个,你怎么睡在这里啊……”
“我愿意。”
“怪不好意思的”,李莲花耸耸鼻子,“我平日睡觉也是蛮老实的……”
“我知道。”
“这你也知道?”
“之前在你的莲花楼宿过几日。”
“也对,也对,是我糊涂,糊涂……”
“那个……”
笛飞声欲言又止,神色愈发温柔,李莲花见他那副神情,问道:“哪个?”
“你是不是该起来了?”
李莲花一时竟觉羞涩,苍白的脸颊浮上两片红晕,急忙起身,却被脚下的深衣还是衾被绊倒,重又跌了下去,左脸落在了笛飞声的胸膛之上,只听得耳边传来愈来愈快的心跳声。
他惭惭道:“失误,失误……” 待要再次起身,却被笛飞声搂在怀中,耳畔传来他湿热的鼻息,而后听到柔柔的 “别动” 二字。鬼使神差般,他任他搂着,不动分毫,笛飞声缓缓地坐起身来,扯开他脚下的深衣,才轻声道:“好了,可以起来了。”
“啊…好…”
9、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方小宝直直走了进来。
“哎呀,李莲花,一夜未见,这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看来不出几日,咱们便可出发了呀。”
李莲花刚站起身来,听到方小宝说到“面色红润”,不禁回首躲了躲,脸上的红晕更重了 -- 怎地,突然像个小媳妇般总觉羞涩。
方小宝丝毫未察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愤,往四脚凳上一坐,把打包来的一大堆吃食甩到桌上,“喏,新鲜出炉的包子,快些吃。我还带了一些熟食、咸菜,不用自己做梦也能挨过几日。你看,本少爷多念着你们呀。”
“方大少爷费心了。” 李莲花假模假式地拱拱手,算是满足一下方小宝小小的虚荣心。捡起床边一身衣裳穿在身上,便要一口吞下一大只肉包子。
“李莲花,你怎么穿阿飞的衣服啊?”
方小宝半只包子还未咽下去,就见李莲花迷迷糊糊间穿了笛飞声的衣服,接着又道:“你们这起床够晚的,我都买了早饭过来了。”
李莲花低头左看右看,身上一件青色长衣,比自己的更要宽大,不是笛大盟主的外衣又是谁的呢。
“那个……衣服嘛,不必拘泥你的,我的,还是他的……”
笛飞声偏偏了脑袋,挡在李莲花身后,不自觉的笑出声来,那笑容里带了点 -- 玩味?李莲花没有任何时刻希望自己原地去世,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儿,好在方小宝也是随口一问,也不知他是否听清了李莲花后面含糊不清的“你、我、他”之论。
“哦,对了,阿飞,天机堂有些事等着我去处理,这几日怕是走不开身,我叫人将药材送到村口的刘铁匠那里,你多辛苦些,看好这个骗子。过了这几日,咱们便去滇西,寻老太医去。”
笛飞声“嗯”了一声,又道:“放心。”
“你们这……是生怕我跑了吗,不必如此……”
方小宝幽怨地,不,近乎哀怨地盯着李莲花,那表情仿佛在问他怎么有脸说出这段话来,李莲花视若无睹,一口塞下一个包子,还不忘给盘膝而坐的阿飞递了个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