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醒来的时候,天也黑了,原本的夫人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看着七老八十、不、也没那么过分,但至少是三十岁的男子站在我的旁边,正伸手用那长长的指甲划过我的脸。
说实话,这人长得不算难看,肤白肉嫩,一件素白衣衫衬得人如弱柳迎风。只不过以我躺着的角度看过去,实在无法忽视对方的双下巴、法令纹,还有眼角那细密的褶皱。
而且他的指甲……还是豆蔻色的指甲。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指甲,一股恶寒沿着背窜上我的大脑。
“你是太守夫人。”
“是我。”他开口,声音和太守夫人别无二致。
“你是太守?”我实在觉得诡异,于是也往诡异的方向猜去。我听母亲提起过易容易声的方法,可是,一个男人装出女声太难了,这也是我一开始没有这么猜的原因。
“不,对其他人而言,我只是‘太守夫人’……”
我不想听他用女声说话,打断道:“沈霁月在哪里?”
“沈霁月?”他不悦地皱了皱眉,然后用男声说,“哦,原来你是为她而来。”
怎么,他以为我是为其他事而来?不过,他原本的男声音调也很高,也很有可能被错听成中气十足的女声。看来这里的秘密比我想得还要多。
“你知道沈霁月,看来我没认错,你是夏侯家的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莫非你就是夏侯县主的妹妹,夏侯灼华?”他的眼睛陡然放光,似乎为自己猜测而感到振奋。
“既然知道我是,那你还不把你肮脏的爪子拿开!”我忍无可忍地说,这家伙明明是个男的,却要扮成个女子嫁给太守,这是什么意思?太守有龙阳之好?莫非沈姐姐说得“贪腐”是这个“腐”。
但这终究只是我宽慰自己的话。
男子并没有收回手,反而用手掐住我的下颚,大拇指长长的指甲似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你是为了沈霁月来的啊,但你晚了哦,她已经死了。”他笑着说,嗓音无比尖利。
毫无疑问,他在嘲笑我,被这样的人嘲笑,我觉得自己的档次都变低了,修养即将降低到历史最低。
“如果她死了,你也跑不了。”我笑着说,“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你留在了府上。”
“没关系,我已经派人去杀那位绣云坊的掌柜了,真可惜,她明明长得也不错,将来一定会嫁个好人家,只是要死在今晚了。”他松开我的下巴,食指指腹点了一下我的笔尖,嗔怪道,“都怪你。”
这种程度的话术实在是对我造成不了一丁点伤害。
我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那你杀掉那些人的时候,也是像如此将杀人的罪过推给别人么?”
“那些人?”他脸色顿变,一下像看到毒蛇一样对我退避三舍,扶着床帷往后退,“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其实我只是想炸他一下,但见他这么慌乱,就知道他身上绝对背着人命。不知道太守究竟知不知道他的“夫人”比他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