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四）

说来有点羞耻，百里归朔虽然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的机关术师，在家里却是个惧内的。我提着冷掉的烧鸡回到叶家时，正碰上一幕大戏上演。

“灼华呢，人家闺女好不容易来做客，教你儿子练一练那一手拿不出手的字，你怎么连一上午都没把人留住？”

“冤枉啊，霓裳，我是让灼华去买烧鸡了，结果菜都吃完了，烧鸡还没回……”

“你居然还让她去买烧鸡，那这菜呢？”

“儿子烧的。”

“儿子呢？”

“去书房练字了。”

“那这一上午你在干嘛？”

“画机关图……”

“图呢？”

“刚刚酒洒了，图破了。”

我将打开的门缓缓合上，对身后的萧十六讪讪一笑：“啊，错了，重来。”

随即，我高声喊道：“百里伯父，叶伯母，我带客人来了。”顿了顿，我再次推开门。

刚才的场面仿若一场镜花水月，我刚迈步进来，原本跪在地上的百里伯父如今站在座椅旁向我热情招手。

“啊，灼华，你回来了，烧……啊，你身边这位是？”

“咳。”我轻咳一声，道，“这位是楚王之子。”

“在下萧凌涵，想来此拜师学艺。”

叶伯母：“拜师？”

百里伯父：“学艺？”

叶伯母：“跟谁？”

萧十六：“在下想跟百里前辈学习机关术，还望百里前辈不吝赐教。”

叶伯母看向百里伯父，惊诧：“跟你？学机关术？”

我忍不住道：“萧世子文武双全，君子六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伯父，你可要好好考虑！”

听到我说的某个关键词，百里伯父顿时眉开眼笑，大笑着走过来拍了拍萧凌涵的肩膀：“来得好来得好，想学机关术，这个简单，今天先帮我个忙，让我家臭小子先学会默写《三字经》怎么样。”

闻言，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百里伯父这算盘都打到萧凌涵的连上了啊。不过，我偏头微微一笑，我倒是解放了。

“那我先敬您一杯拜师茶。”萧十六也猜到了自己被留下的原因，但他只是对我无奈一笑，便欣然接受了。

“好说好说。”

毕竟，是他要学机关术的。

原本想带着萧十六到处逛逛的我一个时辰后就把他抛弃在了叶家，背着手走在大街上，觉得有点无聊的我忍不住边走边想：我是不是也应该学点什么？

路过清菡楼时，我想起应该给父亲买点文房墨宝，还有刻玉刀，以及给我自己买点话本。

“灼华妹妹。”我正抱着话本走下楼梯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呼唤，声音听着很耳熟，好像早上还听到过。我抬起头一瞧，果不其然，正是公主萧凌歆。

“公主殿下。”我恭敬行礼。

她笑着免了我的礼，又左右看看：“都是亲戚，不必拘礼，奇怪，堂哥呢？”

我便简单把一个时辰前的事说了说，余光却瞟向了对方身边年过三旬的妇人。她看起来与寻常妇人不一样，毕竟她头上发钗上的那颗东珠，就算是一品大员家的夫人可能都没有这么大的。

“啊，他也真是的。”见到我的目光看向了妇人，公主便介绍道，“这位是皇甫慕雨，正五品尚宫，也是皇甫将军的妹妹。”

“见过尚宫大人。”

“夏侯小姐客气，你也喜欢《东都杂话后传》么？”

见她看向我手中的话本，我先是微微一愣，然后面色微红地点点头。毕竟我向来没有和其他人交谈过我爱看的话本，只是没想到皇甫尚宫也知道，便轻声说：“在这个话本中，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是啊，这就是写话本的意义。”尚宫微微一笑，既含蓄又难掩喜悦，随后，她对公主说，“殿下，微臣还有事需要去做，您就和夏侯小姐好好逛逛吧，这清菡楼有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呢。还有，妃玉阁新到了一批不错的玉料，微臣囊中羞涩，公主倒是可以去看看。”

说完，尚宫隐秘地对公主眨眨眼睛，似乎在暗示什么。我没有错过这一幕，心想皇甫尚宫看起来并不像看起来那般端庄，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灼华，你过来。”公主对我的称呼进一步拉近了我和她的距离。

我可没有我大姐那么好拉拢，但她毕竟是公主，只能抱着我要买的东西走上前去。

她神神秘秘凑近了我，对我说：“想看看《东都杂话后传》作者没有删减的原稿吗？”

我一愣，莫非……

“对，有被强行吹灯之后的情节哦。”她也眨眨眼，只不过这次是对我一人，“要来吗？”

是那种情节么，只有是那种情节了吧……

“要。”我语气坚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