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天气晴朗，温度舒适。
黑瞎子燃起一根烟，悠闲悠闲的站在一旁。
“就是这里，逢龙则化，哑巴你就往这里用力的捣下去。”黑瞎子指着地上一块有些凹陷下去的地方，要求张起灵往这里用镐子捣下去。
第一下时，没有变化，黑瞎子点了一下头，要他再用力些。
二下，三下，大地开始晃动了起来，晴朗的天空中央裂出一道大大的缝隙，透出了乌漆抹黑的烟雾出来。
黑瞎子清楚的看见有一只手，从地上那个被捣出的洞里探了出来，然后缓慢的爬行向着自己过来。
黑瞎子低头看了看，这个裂着嘴笑的女人，正抱着自己的大腿。
黑瞎子也对着她笑了一下，弯下了腰，揪住对方的长发，挥手重重的一拳打上去。
“我的腿是你可以碰的吗？”
张起灵侧目看了过来，黑瞎子笑着对他说：“你忙你的，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黑瞎子一边说话，一边揍这个不长眼的女鬼，把她的脸狠狠地往地上摩擦，再用烟头给对方烫了一个毛茸茸的头发。
鬼哭声一点也没让黑瞎子心软，他反而下手更狠了点。
他踩着女鬼的脸，从张起灵的包里掏出柳树枝，唰地一下劈在女鬼的身上，同时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这鬼就是欺善怕恶，要不怎不去找哑巴张，反而一直来找脾气好的自己。
单从这么画面来看，还真让人不觉得黑瞎子是个脾气好的人。
另一旁的张起灵捣地面的力道加重了些，直到他敲中了一块硬物，镐子发出了一声金属撞击硬物的声音。
黑瞎子在打鬼的赶忙之中，还不忘对着张起灵说：“镐破它！”
就在张起灵使劲一敲，镐破了穴眼的同时，顿时天崩地裂，女鬼和其他的幻觉都支离破碎的模糊起来，他们便知道了自己即将离开这个阵法。
恍惚之间，黑瞎子在时空缝隙中窥视到了这里的过去。
他看见了双腿残疾的人，爬行在一座低矮的祠堂里，也看见了瞎眼的人，跌跌撞撞的走进了祠堂。
这些人用祠堂后院里的坟头土，往自己残疾之处上抹了抹，随后腿废的人站起来了，瞎眼的人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的瞳仁颜色。
原来这里是鬼栖之地，也是与鬼做交易的对方。
黑瞎子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当幻境被破之后，黑瞎子一个劲儿的往祠堂里走。
张起灵疑惑不解地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黑瞎子想要用坟头土往自己的眼睛上抹去时，张起灵抓住了他的手。
“瞎，不要⋯⋯”张起灵总觉得不太对劲，这个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瞎子回头看着他，表情有些执拗地说：“哑巴，你就让我试一试，我想看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一个样子。”
看着黑瞎子脸上近乎无情又疯魔的表情，张起灵松开了手。
罢了，反正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自己都会在黑瞎子的身边陪着他。
坟头土带着腥臭味，同时还有着浓浓的腐败味，黑瞎子合理的怀疑这里头肯定是有蛆虫在蠕动。
但是他依旧是一点迟延都没有，坟头土在黑瞎子的双眼处，糊了厚厚的一层，张起灵扶住了他，把黑瞎子牵引到了角落边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黑瞎子感到失望的前一刻，他的眼睛爆出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是有人用指，硬生生地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似的疼痛。
黑瞎子的手指紧紧的抠着地面，咬紧了牙根，气息颤抖且疼痛。
为了以后的光明，他忍了下来。
当疼痛感消失的时候，黑瞎子听见了一句耳语声。
“我的眼睛借给你⋯⋯”
战栗感从脊椎骨爬起，黑瞎子沁出了汗珠，回过神来，他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他这是在和鬼做交易⋯⋯
张起灵察觉到黑瞎子的放松后，拿出了水壶和毛巾，仔细的清洗擦拭黑瞎子的脸部，把他脸上的坟头土给弄干净。
刺眼的光芒，让黑瞎子有些不适应的闭上了眼睛，同时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手里捏着墨镜，一时之间有些感到恐惧和不安。
他的眼睛真能恢复吗？
黑暗之中，黑瞎子听着一旁张起灵沉稳的呼吸声，他忽然之间心情也跟着平稳了下来。
就算是恢复不了也没事，反正他已经瞎了这么多年了。
黑瞎子缓缓的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上下牵动了几下，他转头望向张起灵，第一次坦诚的让对方看见他的眼珠子。
就在这个时候，张起灵的呼吸加快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黑瞎子问道：“我的眼睛怎么了？”
“是红色的。”
黑瞎子自嘲地一笑：“不错。”
当他适应了阳光之后，黑瞎子环视一下四周，很正常，没有意外。
黑瞎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难道和鬼借眼真那么的容易，还没有副作用？
黑瞎子定定望着张起灵，要把对方的眉眼都给看清楚。
很正常。
眼前张起灵就是自己那个不老不死的小哑巴。
当黑瞎子以为这不过就是普通的鬼眼，直到他们走出了这个诡异地方，看见了正常人之后，黑瞎子便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鬼眼，的的确确是鬼眼。
在他的眼中，所有人都是老年人的样子，松弛的皮肤，皱巴巴的五官，还有长着老人斑的手背。
而最可怕的是当黑瞎子定神一看，这些人会在一瞬间化成了一捧骨灰，然后又变回了稚童，然后成长。
在黑瞎子的眼中，就是不断的重覆看着旁人的生老病死。
唯独只有张起灵。
那个不会老，也不会死的张起灵。
黑瞎子再一次的戴上了墨镜，朝着命运露出轻蔑的冷笑。
他搂住了张起灵的脖子，态度正常，语气轻松诙谐的道：“哑巴，我能看见其他人了，看得特别的清清楚楚，我连他们将来会怎么死的都看见了。”
一时间，张起灵分不出来黑瞎子是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他依旧是认真的态度对待黑瞎子。
“恭喜，你多了一份兼职，算命的。”
黑瞎子闻言一愣，随后大笑出声。
日子不就是还得这样子过下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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