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一场喜事变成了一场阴谋。
明明是一桩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在场的人们,也只是讶异了那么一剎那,就纷纷恢复了正常的面色。
他们似乎不意外二月红会做出这种疯癫的事情。
怪不得九门当家之一的二月红会像是脑子被吃了般,闹着要娶一位大家都没听闻过的平凡姑娘。
这个丫头对于二月红而言,简直是荒谬透顶的成婚对象。
九门的当家夫人,可不能是她这种怯懦性子的人。
但若是按照现在二月红自白所说的那样,这桩婚事不过是他想要闹大,好传进张起灵的耳朵里,然后顺便替他自己出一口恶气,那么就什么也都能说得通了。
对于二月红这般算计一个姑娘家,九门中的人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一眼,就连不忍的情绪都没有出现。
面对丫头惊惧的目光,众人这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彷佛她能被二月红当作一枚棋子,是她的荣幸。
顿时丫头的心一沉,眼睛越瞪越大,眼神中满是惊恐,缩着身体,一副抗拒又害怕的样子看着陈皮。
“陈皮⋯⋯”
看见丫头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陈皮丝毫不受影响,一点怜香惜玉的情绪都没有。
他听了二月红的话后,便不经思索的走了过来,弯腰捡起丫头掉落的匕首。
陈皮心想,若是自己用这把匕首废了丫头的手,一报还一报,师父应该是会满意的。
丫头张大嘴就想喊救命,可声音还没发出,已经察觉脖颈一痛,然后无论她如何用力,都喊不出声来了。
因为陈皮的手掌,如发烫的铁钳,将她的喉头给掐肿了。
在身体上的痛苦之下,她又想到了,最初在进门之前,花楼的人曾经把自己的卖身契给了二月红。
而二月红却是没有把卖身契给自己。
所以她现在是二月红买下来的奴仆⋯⋯
身为奴仆,不止是自由,就连生命也是主人家的。
更何况在这个长沙,九门的当家就是土皇帝。
有谁敢为了自己,挺身而出的对抗他们呢?
想透了现实的丫头,用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二月红。
她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二月红和张起灵,像是要从他们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而二月红放在张起灵身上的目光,在察觉到丫头的视线时,冷冷地扫了过来。
看见二月红这冷漠无情的眼神,丫头心里的奢望和怨恨瞬间消退,这下子她那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二月红早就算计好的。
而自己在他的心目中,不过就是个买来的货物罢了。
她是猪油蒙了心,以为天降好运,一碗面,一声哥,让二月红对自己有着情意。
果然富贵人家不是那么好攀的。
特别是杀人不眨眼的九门当家们。
认命的丫头收起了挣扎,垂着头不再喊着救命。
她只希望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见此,陈皮很满意她的识相,用着干脆俐落地手法,用匕首划断了她的手筋。
陈皮看了一下她手上的绸缎嫁衣和头上的首饰,冷冷一哼道:“便宜你了。”
就当作是赏她的唱戏钱。
等到陈皮处理好碍眼的人后,张启山难得一见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脸,惹得陈皮瞬间胃里一阵翻搅。
哎呦我的妈呀!可真是吓人!
张大佛爷是不是吃错药了???
就他那张棺材脸,笑起来可恐怖了!
陈皮心里不断地腹诽,脸上半点情绪都不显,同时脚下还不停留的走向了二月红。
“师父,我处理好了。”
二月红对对着他颔首,随后又把头转向了张起灵。
当二月红看向张起灵时,他那双自带含情的眼眸,里头丝丝缕缕的情意浓到化不开,这强烈又执拗的情绪,让明眼人一看就心里发颤。
最为通晓人心的解九爷,心头一凛,不疯魔不成活,说得就是这个唱戏的二月红。
要是今天张起灵没有按照二月红的计画出现的话⋯⋯⋯
二爷怕是会疯。
解九爷看见了二月红藏在心底的那一丝偏执,以及他对爱情的看重。
这个时候解九爷不得不感到庆幸,还好张起灵有出现,还好他有来抢婚。
二月红不知道自己的本性,已经被解九爷给看透。
他语气关切地对着张起灵道:“这血怎么还没停?你的脸色都发白了,快点跟我进去休息。”
齐铁嘴看了看张起灵苍白的脸色,再看了一下他同样苍白的手背皮肤。
他脸色有发白吗?
不是和刚刚进来时一模一样吗?
齐铁嘴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来,却被一旁的张启山,用一个巴掌的捂着了嘴巴,惹得他只能呜呜的叫着,同时用着控诉的眼神看向张启山。
齐铁嘴:???
张启山不出声,只是用着近乎狞笑的表情看着他。
你不准打扰族长办正事!
齐铁嘴顿时缩了一下脖子。
二月红话一说完,胳膊上的肌肉微微施力,作势要把张起灵给怀抱起来。
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的张起灵,下意识的懵住了。
他用着清透干净的双眼凝视着二月红,这种被人珍惜的感觉,似乎还挺不错的,让他不想离开二月红的温暖怀抱。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二月红怀里的张起灵,他眨巴着眼睛,意识开始感到了模糊,眼前的一切彷佛上了一层薄膜,所有的人被细纱给笼罩住,而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旁观的局外人似。
隐隐,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但也只是个猜测罢了,毕竟这个猜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但若是搭配上他的身体状态,却又变得合理起来。
那就是,这一切都是梦中梦。
当他这个念头一起,躺在棺材里的张起灵瞬间睁大了眼睛,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这里没有二月红,也没有人会珍惜呵护他。
张起灵眉心打结,抿紧了嘴唇,平淡的表情上,露出了细微的不悦。
他想要去找二月红。
这个些许的情绪变化,给他清冷的气质上加了一点人气,整个人不再像是雪山上那不惹尘埃的仙人,倒像是走进凡尘,入了世俗之情的僧人。
张起灵低垂着头,发丝微乱贴在他的额间,抬眸时那双眼中还染着点悸动,他眼尾处的一点泛红痕迹犹如雪中梅,倒是衬得他谪仙不染世俗。
过了片刻,他终于是有了动作,只见张起灵从棺材中探出头,缓缓坐起身来。
随着他的动作,精瘦结实的身形映入眼帘,或许是他在墓里太久没见天日,肤色雪白到呈现着一股诡异的病态。
他才刚坐起了身子来,就听到一声枪响,在这寂静的墓穴下显得格外清晰。
张起灵握紧了黑金古刀,将眼神投向了枪响处。
兴许是几秒钟,又或者是一辈子。
张起灵看见了二月红从小道走进了主棺室。
梦中之人随着自己所思所想而出现在了眼前,张起灵蓦地抿紧嘴唇,心下受到不小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