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抉择

次日晚，战野从实验室回到宿舍就看见三个老家伙坐在一楼沙发上，旁边作陪的是卓远之和度天涯。

　　战野挠挠头，根据那过气的皮衣，制式的皮鞋大概判断出哪个是战持之后，走到他边上，“喂臭老头，你怎么又来了？”

　　他短暂的皱眉，随即不好意思的看向另外两人，压低声音，“他们两个又是谁？”

　　战持扭过头去没有理战野，反正和他说了过一会可能也不记得了。“我们几个还有话要说，你没事就赶紧上去吧。”

　　“什么嘛说话还背着我。”战野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拎着书包上楼去了，正好看见站在他房间门口的宇文寺人。　

　　“那是我父亲和英冠伯父。”宇文寺人难得好心情和战野解释，随后又有些沮丧，他一直想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最后似乎都是父亲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这是他入学以来父亲第一次出现在他宿舍。没人知道他开门看见父亲的那一瞬间有多兴奋，然而还不等他说话，就听见父亲说叫卓远之和度天涯下来。他明白车神和柯柯的事父亲一定知道了，这次就是来解决问题的，尽管如此他依旧很沮丧。

　　“你刚才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吗？”

　　“我家那个老头子嘴巴严的很，他才不会让我知道呢，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有办法的。”战野象征性拍拍宇文寺人的肩膀，既是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这次的敌人比之前的要强大太多，臭老头他们已经老了，完全不需要为他们奔波，总之战野决定，就算他们没有商量出对策，他自己也会把车神救出来的。

　　楼上的人各怀心事，楼下的人面色凝重，卓英冠是收到手下消息，说摸到了金表组的活动范围，大概率他们的首领就藏在那一带，而花景棠也把卡莉娅要求换人的事告诉给了他，这才有了三个老家伙在303碰面的场景。

　　“天涯，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战持第一时间询问度天涯的意见，就像战野曾经说的，他把对度一夜的遗憾全都弥补给了度天涯。

　　度天涯还有疑惑没有解开，为此他打了一通跨国电话，向度一夜寻求谜底，得到的回答和他想的所差不多。

　　“母后和我说从我们这次醒来也许就已经入局，局里的每个人都要面临艰难的抉择，等到真正破局而出的那一天，或许才能明白。”

　　“所以伯父，我会答应卡莉娅的这个要求。”他的话外之音很简单，就是想要以身试险，不希望他们插手。

　　卓英冠从度天涯的眼睛里看到真诚，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丝坚毅，不由感叹年轻人成长的迅速。“你很像你的母亲，是个很不错的孩子。那么远之你呢？也要入局吗？”

　　卓远之突然被点名，不假思索道，“是的父亲，您从小就教导我义为待人之方，我想现在正是时候。”

　　宇文博一直没有说话，他有些担心宇文寺人。刚才寺人的反应他都看在眼底，这个孩子从小没有母亲，心思就比别人重，这次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多想。

　　“好了，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就让他们去做吧，英冠啊你也该好好休息了。”其实一直主张不让孩子去涉险的人也是宇文博，但是经过东方烈和君怜伊那件事后，他知道也该让孩子们去独自面对事情了，他们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未来是这些年轻人的。

　　战持是羡慕他们几个生的儿子个个争气，不像他家那个见面就知道气自己，一点大人样都没有，“还真是当上学院长的人，这就开始对我们说教了。”

　　三个父亲都发出爽朗的笑声，也为今晚的谈话画上一个句号。今天之后，他们将彻底放手让度天涯等人去应对，卓英冠甚至把整个卓冠堂全都交给卓远之，自己退居幕后，不再管事。

　　目送父亲们离去的背影，度天涯感触颇多，母后看起来鬼马精灵，但那都是在小事上，大事面前她从来没有失过身份，甚至还会用不同的方式教导自己，其实父母都是希望为孩子遮风挡雨的。

　　“远之，如果我们回……”不来，他们会很伤心难过的吧。

　　度天涯的话还没说完，战野带着他那“独特”的笑声出现在他们身边，“臭老头走了啊，我就说他就是太操心，这些事交给我们一样能够处理很好。”

　　“父亲……都和你们说什么了？”宇文寺人听见动静就匆匆跑下来，有些话他想单独和父亲说，谁知连父亲的影子都没看见。他其实想问的是父亲有没有提起他，话到嘴边又咽下，看样子也知道是没有，又何必再听一遍徒增烦恼呢。

　　卓远之拍了一下宇文寺人的手臂，意思是让他放宽心，“父亲们把后面的事都交给我们自己处理，所以战野、寺人，接下来的选择权交给你们，我和天涯都会无调教支持你们的。”

　　转眼到了约定的时间，四人再次穿上大战那日的战袍，踏上赴约的征途。一路静谧无声，唯有踩在松动石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天蒙蒙亮，太阳还没有从地平线上升起，寒风呜呜刮过，树冠左右摇摆，干燥的地面上掀起一层尘土。

　　本以为卡莉娅会把时间定在晚上，不曾想竟是破晓时分。这么长时间不见，也不知道她功力是不是又精进了，几人心里多少有些没谱。

　　踏进裂缝，进入矿脉，与外面不同的是矿脉里凛冽的寒风，甚至一丝寒气都不曾有，好像与外界隔断一般。

　　几人来不及感叹，就听见纷乱的脚步声，雷戈带着车神和柯柯出现在空旷之处，打眼一看车神和柯柯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雷戈的笑死深沉又刺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眼神犀利直直扫向战野和宇文寺人，“看样子你们是不准备换人了。”

　　“那么两位美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吧，很快你们就要和世界说再见喽~”

　　柯柯被蒙住双眼，感受到雷戈沉重的脚步在自己身边徘徊，忽远忽近，就像踩在她心尖上。忽然一双冰凉的手搭在她的肩头，她浑身汗毛直立，紧张的说不出来话。

　　那双手慢慢异动到她脖子上，透骨的寒冷，指甲划过皮肤，力道之大她甚至都觉得皮肤已经被刺破。雷戈的手一点点收紧，柯柯绝望的喊叫出声。

　　“啊啊啊——”

　　“柯柯——雷戈你放了她！”

　　雷戈看起来好像被尖叫声吓到，随即发出古怪的笑声，弯下腰把头靠近柯柯脸颊，对她轻呼一口气，“小妹妹不要怪我，我给过你小男友机会的，可是他不要。在他心里，兄弟就是比你重要。”

　　一旁的车神摸索着握住柯柯的手，传递给她力量，“柯柯，你不要听这个丑鬼挑拨，有姐陪着你，不要害怕。”

　　旭日东升，矿脉被红日染上颜色，远处和天空交界的地方映出更加瑰丽的紫色。霞光照耀下，卡莉娅突然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许久不见，她身上的灵气更为充盈，容貌也比之间还要美艳。

　　卡莉娅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旁边，没有要阻止雷戈的意思。雷戈见此行为更加放肆。“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真是让我感动，所以我决定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掰开柯柯的手，塞进去一把锋利的短刀，刀刃上闪着寒光，是淬过毒的。摘下柯柯的眼罩，远远地指着度天涯和卓远之，“他们两个你选一个刺过去，胳膊腿都好，刺一刀我就放了你。”

　　柯柯握刀的手不住地颤抖，弓着身子不住的后退，嘴里还念叨不停：我不要，我不能……过于紧张的她被自己绊倒在地，刀也脱手掉在地上。

　　宇文寺人冲上来想要扶起柯柯，被卡莉娅拦住，两个缠斗起来。宇文寺人最近忧心柯柯本就没怎么训练，心急之下又是破绽百出，十招之内就被卡莉娅钻到空子，给他击退。

　　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宇文寺人愤恨地捶打着地面，卓远之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卡莉娅换人的要求是你提出来的吗？你有什么阴谋？”

卡莉娅玩着自己的发丝，听到卓远之的问题，眼眸中闪过不可琢磨的光芒 ，状作苦恼的回答，“卓少堂主，我坦坦荡荡，和雷戈不一样，我可从来不用阴谋诡计哦。”

　　“就是那个叫车神的吵吵嚷嚷我听烦了，换两个人质而已。”

　　“我来当你的人质。”战野毫不迟疑接上卡莉娅的话，不就是当人质吗，他可不怕。

　　雷戈瞥了战野一眼，目光中带着浓浓的鄙夷之色，“你是最吵的那一个，我都怕我一时忍不住撕烂你的嘴。”

　　不想再和他们浪费时间，雷戈走几步捡起刀，直接蹲下身子把刀架在柯柯的脸上，“各位，可不要跑题呀~宇文同学，我数三个数，如果三个数之后你还不能做出选择，多一秒我就在她脸上划一刀，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呢~”

　　卡莉娅终于有了反应，抬起眼皮看一眼雷戈，秀眉微蹙，似乎是对他的做法不满意，但是也没有多说话，视线转移到宇文寺人脸上，期待着他的反应。

　　“一！”

　　宇文寺人哑然，紧紧握住的拳头。

　　“二——”

　　战野掏出他的魔方，做好出手的准备。

　　“三———”

　　音调拖长，雷戈不紧不慢的在柯柯脸上比划，最终落在她的颧骨上，刀刃已经隐隐有割破皮肤的迹象。

　　战野马上就要把手里的魔方块扔出去，只听“扑通”的一声，卓远之栽到在地上，宇文寺人闭着眼睛，攥紧手里的棍子。

　　在战野和度天涯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宇文寺人紧咬牙根，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一句话，“我答应你，放了柯柯，我跟你换。”

　　“宇文寺人你在做什么？！”度天涯冲着他嘶吼，眼神逐渐失望。

　　“棺材脸你——”战野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大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试问如果被拿刀比着的是车神，他能做到泰然自若吗？

　　卡莉娅停下手里的动作，唇角有意无意勾起一抹笑意，说不出来是高兴或是失望，总之结果是有利于她的。“宇文同学不愧是学生会会长，权衡利弊很有一套。”

　　雷戈把柯柯从地上拽起来，推搡着她向前走，等走到距离宇文寺人等人不到十米的地方，他打了一个响指，柯柯应声倒地，趁着他们关心柯柯之际，快速移动到卓远之身边带着他后退回原点。

　　“OK，接下来轮到战野同学，你是选择你的好兄弟还是这个女人呢，我心情好，给你五秒钟考虑呦～”

　　车神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想象的到战野此时的挣扎，听刚才他们的对话，卓远之已经落入这个丑鬼手里了，她不能再让度天涯涉险。

　　她扭动身子，想要挣脱束缚，“你这个丑鬼，最好赶快把姐放了，不然姐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对于车神的垃圾话，雷戈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了，他真的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暴力嘴碎到这种程度，即使是卡莉娅也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变得暴力，可这个女人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发飙。

　　卡莉娅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脸，顿时乌云密布，笑容也转瞬消失，她弹指一挥就封住了车神的嘴，车神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配上她挣扎的身形，那样子滑稽极了。

　　战野眉头深锁，想出手又怕伤到车神，可又不想度天涯受当伤害，天知道臭老头要是知道他用度天涯换车神，还不得跑着过来扒拉他的皮。

　　“我说了，我跟你换，放了车神，我当你的人质。”

　　说着又看向卡莉娅，难得战野思路清晰一回，“你可以……封住我的嘴，像刚才那样。”

　　如战野所说卡莉娅可以堵住车神的嘴，说明她的目的不单纯，远之已经被交出去了，他不能再让他们用天涯做人质。

　　雷戈语气不善，甚至有点不耐烦，“废话真多，这个女人和度天涯你选一个，大男人……”罗里吧嗦好像长舌妇一样。

　　“成交。”卡莉娅打断雷戈的话，她敬佩战野的义气，也愿意成全他。“把你的魔方扔给王子殿下，自己走过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雷戈即使不赞同也不会改变局势，就是不知道今天又会有多少个花瓶遭他毒手。

　　给战野绑上之后，雷戈带着一昏迷一清醒两个人离开矿脉，卡莉娅亲自拿下车神的眼罩，替她松绑，把人推给度天涯。

　　拍拍手卡莉娅再度消失在众人眼前，空气中只留下她的话。

　　“车神一个小时之后就可以说话了。”

　　“王子殿下，我很期待我们再次见面时候的样子。”

　　一切归于平静，宇文寺人扶着柯柯张张嘴没有说话，在度天涯和车神的注视下带着柯柯走出矿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