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公子康来到寝宫。
他戳了戳念慈的手背，没有反应。他低着头，牵起念慈的手放在脸颊处，她无神的眼睛看过来，轻声问：阿康？
公子康拉过她的手放在下巴处，点了点。
念慈露出笑容：你来啦。
很快，念慈又面露愁容：阿康，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时常在想是谁杀了我的族人，有一次梦见了你，把我吓醒了。怎么可能是你嘛。
不管公子康做出什么表情，念慈再也看不见了。
他的泪落在念慈手心，可念慈感觉不到，她再也不会因为他的眼泪而心疼了。
公子康，后悔吗？
后悔留给念慈这样的噩梦吗？
她到死都在愧疚，都在拉着你的手问：是谁杀了我的族人呢？
公子康哑着声：是长生。
可她听不见。
她彻底地走了。
公子康将长生锁戴在念慈脖颈上，他要和她一起睡进棺椁中，他抱着念慈很瘦的肩：等下次相遇，不要对我心软了，阿慈，这是我欠你的。
……
他生前杀孽太重，相遇之前，一直在畜生道轮回。
杨康攥紧手心的长生锁，好似皮开肉绽过。
大梦初醒。
杨康大汗淋漓地从一场噩梦中醒来，这不是真的，不是……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虞朝，也没有公子康。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可念慈的声音将他一秒拉回现实：可我还是心软了。
我在地府等了你千千万万年，对你的恨也随着漫长岁月化为乌有，我想，你的罪孽已经赎清了。
至于我的，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念慈：杨康，我该走了。
杨康抓住念慈的衣袖，他其实把一切都在梦里理清楚了，他从前生病，头晕，心悸，后来摘了长命锁，就没有这些症状了。
为什么念慈不爱管他，却告诉他善恶要分明。
为什么历史上没有虞朝，因为念慈为他逆天改命，延长了一个王朝的命数，这是错误的，它应该消失。
为什么是长命锁，因为长命锁是他留下的。
……
他有什么资格请求念慈留下来呢。
杨康抬起头，仰望着念慈：我们还能再相遇吗？
念慈：如果有缘分的话，你的魂应该是我拘走的。
杨康牵起一抹笑：好。
念慈看着他：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快的死，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死了，这会让我觉得陪你这十多年，很不值。
杨康低声：不会的。
若是就这么死了，我也没有脸面下去见你。
第二日，念慈远走他乡，从此杳无音信。
人间再无她。
彼时杨康已官拜宰相，颇得圣宠。
可他走的是佞臣之路。
包惜弱不明白她根正苗红的儿子怎么歪了，走几步路都能听见百姓骂杨康。
杨铁心气急攻心，要与杨康断绝父子关系。
好像没什么人理解他。
郭靖却理解杨康为什么要这么做，在这个内部早已腐烂的朝廷，直臣毫无用处。
郭靖：说实话，在外御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后背，但如果那个人是康弟你，我放一百万个心。
杨康笑了笑，说了句，你放心吧。
至少这位杨丞相还在时，宋朝国土安好，大金多次侵犯未果，百姓亦是安乐。他推行新政，举贤荐能，以一己之力肃清朝廷，但因为杀了太多人，沾了太多血，有了许多因果，他的名声已经坏透了。
可这个朝代，确实又是因为他开始欣欣向荣。
杨康活八十年，劳碌而死。
他死时魂魄出窍，是少年时的样子，这是他的执念，他希望是最好的杨康来赴这场重逢。
那女子提着灯，素面朝天地朝他走来。
阴风吹起她的长袍，又是一年一度的百鬼夜行。
—
杨丞相死后，他的那些仇家想要掘坟鞭尸。
但亏心事最好还是不要晚上做，因为有鬼……
牛头马面莫名其妙走这一遭，将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后摸着脑袋互相对视几秒，得瑟地飘回地府。
这时拘魂使已经不再是拘魂使了，她是如今的酆都之主，掌管整个地府。牛头马面那时才知道，拘魂使是原先的酆都皇太女，那鬼书和鬼灯，都是从家里拿的，想起那些离谱的谣言……他们只能感激皇太女人美心善，大慈大悲…
六百三十年后，皇太女亲自去人间拘魂。
拘来了一个小白脸。
直接带在身边，也不入轮回了。
可是……皇太女啊，这小白脸还没有经过拷问呢…
黑白无常翻了个白眼，牛头马面真是蠢货。
看不出来这是皇太女给自己找的王夫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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