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听障,夏乐不念书后就一直在家照顾姥姥,直到姥姥去世。
自从他听力受损后姥姥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歉疚,她死之前还拉着夏乐的手说对不起。
只可惜夏乐听不到,不过他会读唇语,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沉默,阴郁,冷漠,这是那场葬礼上所有人对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的感受,他平静的像是死的不是他的亲人,亲戚们痛斥他冷血,“一看就是个没良心的。”
他没良心,那卧床的老人这些年又是谁照顾的呢。
看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嚎啕大哭的亲戚,少年神情淡漠,他们评价他阴暗孤僻如同鬼怪,话语之间脸到他也是“像鬼一样冷血的怪胎。”
他听不清,也没人教导他,连同听力一同丧失的还有他的语言,他早就忘了怎么发声,该如何去说话。
姥姥死后,妈妈失落了很久,在一天下班后,她突然拉住正在收拾碗筷的夏乐,在手机屏幕上打字,“乐乐,妈妈送你去读书吧。”
读书?十六岁的他从小学读起吗,夏乐感到荒唐,他摇头拒绝,可妈妈却拉着他不让他走,她说:“乐乐,你不能与社会脱节。”
她说完才意识到夏乐听不到,于是又打了遍字,她不知道夏乐会读唇语。
他不是早就与社会脱节了吗,清瘦高挑的少年看着母亲如同看着幼稚的孩子,六年了,他早就不适应社会了,她难道是才意识到这件事吗。
夏乐太聪明了,以至于他能轻易的读懂这个生养自己的女人。
姥姥活着的时候,她废物利用让他照顾姥姥,姥姥死了,她让他不要与社会脱节。
少年的眼神让宋颂音觉得不适,她看向儿子,不知道从何起儿子变得阴郁,恐怖,甚至有时候会让她都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你六年完全与社会脱节,而且什么都听不清,也没办法说话,你也会疯,或者,不是疯,是病了。
很多次他都曾想过他是不是应该死在那场大雨里。
“妈妈不是嫌弃你,妈妈是担心你。”宋颂音解释,“以前是妈妈没办法,现在妈妈想让你变好。”
她知道她对不起这个孩子,可她以前真的没办法,老人,孩子,一家的开销都指望着她,她肯定要有取舍。
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来,但老人不行,她不可能不管她妈。
别人家十六岁的孩子都是阳光开朗的大男孩,而他们家的这个阴郁连门都不出,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宋颂音想改变夏乐,于是她带他出门,可夏乐根本不适应外界,而且人越多的地方越吵,声音越乱糟糟,这让他很不适。
因此他拒绝出门,但在宋颂音看来他是在逃避,是不想融入社会。
夏乐是真的很烦,他解释了自己出门的理由,不过对方依旧一意孤行的要带他出门,甚至说是为了带他出门她都耽误了工作,他怎么可以不去。
他们吵了一架,夏乐让她别管他,他在手机上打字,“你之前不都是这样的吗,别管我,行吗。”
宋颂音哭了,她哭着跑出去了,留下夏乐一个人。
被留下的少年死死的握着手机,他咬着唇压抑着泪水,他知道妈妈是为他好,可这份好来得太迟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不是爱,而是负担。
自那天争吵后宋颂音再也不强求他出门了,与此同时,她也很少回来了,不过夏乐也习惯她不在家,毕竟她之前也是如此,所以他并不觉得奇怪。
虽然夏乐不出门,但他其实一直在有意识的学习,他会利用网络资源学习,他现在已经自学完了大学课程,而且还会编程,还会帮大学生代做作业。
除此之外,他也会在网上接一些代打代练,之前姥姥手术的时候,他还出了两万块钱。
那两万块钱本来是他攒着想买助听器的,后面花了后哪怕再挣到更多的钱他也没想过再买。
他想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听不到了,已经这么多年了,而且听到了又能怎么样,他现在都已经不会说话了。
妈妈变了,但又好像没变,她可能是谈恋爱了。
夏乐发现她开始注重打扮,回家的时候脸上还有雀跃的表情,经常玩手机发消息,有时候还会试探性的问他:“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孤单。”
“不会。”他打字道,他看着对方,对方眼神躲闪,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少年笑了,他被母亲拙劣的演技逗笑了,他打字:“我并不介意你谈恋爱结婚,但请擦亮眼睛。”
他没有恶意,可对方却落荒而逃了,是的,他的妈妈在看到他打的字后露出了害怕惊恐的神情,然后落荒而逃了。
宋颂音很少看到儿子笑,所以当儿子笑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且害怕,尤其是对方那种看破一切的眼神更让她觉得惊恐,她读不懂夏乐。
她读不懂夏乐是因为她从来没想着去读,她忽视了很久后才突然发现儿子变了,她忽视了他身上发生的一切,拿小时候的他和现在对比觉得他变了。
或许是因为逃避,她回家的次数更少了,一回家她就觉得浑身不适,她不敢对上儿子的眼睛。
歉疚,其实母亲的道歉是替她说的,毕竟那场大雨选择没回来的人是她。
虽然夏乐从来没怪过她,但她自己一直耿耿于怀,一直躲着他,直到母亲死后,她不得不面对事实。
她不得不面对以前那个乖巧爱笑的孩子变成如今这般阴郁冷漠的样子,她尝试过改变对方,可没有用。
宋颂音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对方在看她作秀似的爱。
心灵的缺口有新的爱人填补,她遇到了一个喜欢她愿意包容她的男人,她和他诉说了她的痛苦,而对方也帮她开脱,“你已经很坚强了,毕竟之前还有个老人需要照顾,你一个女性也是没有办法做到两全的。”
他们本就相识,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个人都起了心思,不过宋颂音一直犹豫夏乐,“我结婚得带着我儿子。”
夏乐听不到,也不会说话,可以说是个残疾人,没有她,他怎么活得下去呢。
男人听她这么说笑了,他说哪有儿子一直跟着妈妈的,男孩子长大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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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障乐:谢谢,其实,现在我活的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