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孤独,少年,与夏日烟花下的逃离。】
•架空现代微魔幻pa(这是什么pa?)
•没有逻辑,而且矫情,非常碎片,很意识流。
•“一起逃走吧,在秋天来临之前。”
初遇是在一个闷热的夏天。
那时他们的身份是刚搬来的家庭和睦的邻居与隔壁只有一个人在的小孩。
一个人在的小孩是金头发蓝眼睛,笑起来很可爱。但是他不太会收拾家,还喜欢出门后把钥匙忘在插孔里,每次是格瑞见到了帮忙收起来。
不过他们的交集也就仅此而已了,没有邀请过对方来自己家,没有和对方一起玩,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上下楼时遇见了,相互点一点头后就没了尾声。
有一天下起暴雨,金上楼时衣服湿透了,还没走到自己的楼层就看见他邻居家的孩子匆匆忙忙跟着一个男人下来,他们可能对视了,也可能没有。暴雨下的楼道里就是那么幽暗模糊,让人看不清楚。
金回到家,门上忘掉的钥匙没有人帮忙拔下来。
那之后好几天,邻居家都没有人。
格瑞是一周后回来的,只有他一个。金印象里那个干干净净永远抬头挺胸的男孩子没有进家,一个人埋头屈膝坐在门口,当时是傍晚,楼道昏黑,金上到这层楼时,好像看到对方的肩膀在发抖。
金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拿出钥匙开门回家。
格瑞很久之后站起来,眼睛红红的。腿有点发麻,他撑着墙,隐隐约约看到对门的钥匙留在了门上。
那就是他们第一次有了点头以上的交情。
意料之中的,金等到了格瑞的开门。对方局促地站在门口,金和他对视。良久,格瑞举起手示意对方看自己手中的钥匙,用才哭过的那种沙哑的声音说:“这个,你又忘掉了。”
“谢谢你!”金把钥匙接过来,没有问格瑞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叫金。”
格瑞默默地看自己的鞋子:“我知道。”
半晌,他说:“我是格瑞。”
金就笑了:“我也知道!你好呀格瑞。”
“......你好,金。”
金的钥匙再也没有忘到门上过。
金在后来的相处中慢慢了解到了那天的事。
暴雨中有几辆车发生了连环追尾,车祸很严重,格瑞的爸爸妈妈就在其中。那天金见到的男性是接格瑞去医院的舅舅。
他的爸爸妈妈并没有救回来。
“那格瑞以后怎么办呢?也和我一样一个人在家吗?”
金趴在沙发上,身体陷进去一点。他摇晃着双腿,头枕在胳膊上,蓝蓝的大眼睛看着突然沦入不幸的男孩。
格瑞摇摇头:“现在是暑假,等开学时,我就去舅舅家住。”
金默默垂下眼:“这样啊,有人照顾就好。”
格瑞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一种抱歉的感觉。天气闷闷的,金的鼻子上渗出细汗,他坐起来,因为刚刚趴着的姿势久了总觉得胸闷。
金又笑了,他的情绪总是来的快走的也快,他说:“走之前多来陪我玩吧。”
“好。”
格瑞偶尔能从金身上窥见一种,像秋天里枯萎的落叶一样的感觉。他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是好像与他失去父母有着同样的悲哀。
可金爱笑,他的信条是人生的不如意都是笑笑就过去了。所以那感觉转瞬即逝,格瑞没有深入感受过。
暑假结尾的时候,格瑞在金的央求下住在了对方家里。金无时无刻不在说话,好像要把这辈子的话说尽了。他说自己从没见过的爸爸妈妈,说有一天突然失踪了的姐姐,说起他的学校和那些可以交谈却感到不熟的同学们……
风和雨、云与月、童话和神灵,都充斥在这个夏日小小的房间里。
格瑞离开的那天,拎着很大的行李箱,背后背着黑色的书包,书包上挂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皮卡丘挂件,是金塞给他的。
金就在卧室的窗户那里看着,他手撑着窗台,把自己微微抬起来。格瑞把行李装进后备箱,关上车后盖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
好像对视了,也可能没有,模模糊糊的没有看清楚。这次是因为眼睛不好,金眨眨眼,透明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像秋天枯萎的落叶。
电风扇搬回了房间的角落蒙上布,夏天走进了尾声。
金有时会给格瑞打电话。他的舅舅住在另一座城市,格瑞常在那里。
电话里格瑞会用他独特的简练干脆的语言描述自己的现状:转入了新学校,成绩还不错,舅舅人很好,过得还不错……
时光一点一点磨灭着父母带给他的伤痕,他好像又变回那个干干净净总是昂首挺胸的格瑞了。
“格瑞,”金有一次问道,“你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格瑞在那边静默了一下,然后回答:“交到了。”
金呼出一口气,然后说:“太好啦!你过得很好,叔叔阿姨会开心的。”
“……对。”格瑞把玩手中有些旧了的皮卡丘挂件,背后是紧闭的卧室门,面前是一摞经典题试卷,“会开心的。”
金要出门买东西,又聊了几句先挂断了电话,格瑞把手机放到一边,埋头做题,窗外是秋天泛黄的树叶。
后来又过了很多夏天,格瑞原来的家租出去了,也换了很多租客。金曾经和其中一个叫安莉洁的有些呆呆的姐姐有过交集。安莉洁的租期是一年,走时只带了一个斜挎包。她留给了金礼物。
礼物是两条亮晶晶的雪花项链,安莉洁端端正正的字迹写在礼盒的盖子里面:
【想离开的时候,戴着它去想去的地方吧。】
金把礼盒小心地放到了储物柜深处。
那之后,格瑞就来了。
格瑞来时是深秋,用的是国庆节七天的假期。他们很久没有见,上一次见是小学,这一回他们都进入了高中。
格瑞变得很高了,比金高一个头,他的气质也彻彻底底沉淀下来,像安静的月亮。
虽然他们有过视频通话,但真正见面时又不一样了。金上上下下打量着格瑞,得出结论:“格瑞,你比视频里还要帅!”
然后他一本正经地夸奖自己:“能有这么高质量的朋友,证明我也很不错!”
格瑞就说:“你还是这么幼稚。”
金气呼呼一扭头:“你管我?”
金的房间又收拾出一套被褥,格瑞的那个家还出租着,正租给一个很有浪漫情调的诗人大叔。格瑞是先去看过了,才来的金这里。
金帮忙整理格瑞这两天的行李的时候,看见行李箱夹层里放着格瑞小时候的全家福,和一个褪色的皮卡丘挂件。
晚餐金做了咖喱饭,吃到一半时他开口问:“你真的过得很好吗?”
格瑞回答他,其实没有那么好。
舅舅家里有他自己的孩子,一个比格瑞小的男孩。舅妈其实不太乐意养两个,格瑞早早察觉到,那之后就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性格比较慢热,经历了那样的打击后又转入了新学校,平时会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上,不太和别人搭话。慢慢的他又习惯了一个人,于是从此以后就不和同学有过多的往来了。
金依旧是格瑞唯一的朋友,但是他们并不在彼此身边。
格瑞就明白了金偶尔的那种很悲哀的感情是什么,他体会着、感悟着,有时深陷其中。
那是一种孤独。
他来找金排解这些年的孤独。
金拍拍格瑞的头,越过一桌子菜拍的,他说:“以后要告诉我哦。”
格瑞第二年的深秋也来了,租客依然是浪漫的大叔,格瑞的行李箱夹层里依然是合影和皮卡丘。
这一年天气不太冷,晚上金和格瑞出去散步了,路过广场时,金说这里每年夏天有烟火大会,很好看。
格瑞看着他:“我在的时候没有。”
金就笑着说:“是你走之后才有的新节目。”
金去过一次,烟花烂漫地绽放在夜空中,光芒洒下来时很温柔。人群熙熙攘攘,笑着、停驻着、奔跑着,四处摆满了小摊和舞台,他依稀还扫到了皮影戏,小小的戏台子前坐了一溜老人和小孩。
很热闹。
他们走进广场,这个时候只有一些广场舞大妈大爷和放夜光风筝的年轻人,他们果断选择了后者加入。金那只橙色的放得很高,格瑞的也立刻放起来了,仿佛夜空中的灯火。这座城市没有河,不知道把这样的风筝放到银河里,算不算将愿望寄托给思念的人们。
金和格瑞见风筝飞的稳定就停下了脚步。金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问:”有一件事我好奇很久了,格瑞当初怎么知道我叫金啊?“
格瑞咳了一声:”那个时候还比较好奇,问了问妈妈。“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
金就很得意地说:”你搬来第一天我就知道啦!当时我看见楼底有人要搬上来,就留意了一下,结果我看到你啦,我一眼就觉得特别喜欢你,想和你交朋友。然后就听见你妈妈喊格瑞,你就跑过去了,我就知道你叫格瑞了......"
金绘声绘色讲了一堆格瑞不知道的事。讲完后他们都绕了广场一圈,金嗓子干得冒烟,急忙从格瑞那里拿了一瓶水喝。他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格瑞接过去,也喝了一口。
金愣愣地看着水瓶。
然后他转回视线偷偷脸红了,自然也就错过了对方烧起来的耳根。
下一次再见,就是高考之后了。
那是又一个夏天。
有些老旧的电风扇“咔啦咔啦”转着。金发少年穿一件被汗浸透了的纯白短袖,盘腿坐在风扇前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咬着西瓜。
他趁再拿一片的空档问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男生:“你有没有想好去哪所大学啊?明天就开始填志愿了。”
男生没有很快回答他,金习以为常地继续吹着风,额前长起来却没有去剪的刘海就被吹起向后仰去,露出少年光洁的冒着汗的额头。
余光中格瑞终于翻过一页,金没有动,耳朵却悄悄竖起来。
翻着书的格瑞说:“我不知道。”
“怎样都无所谓。”
金闻言只是低头飞快解决了手中这片西瓜,向不远处的垃圾箱做出了投篮的动作。
“说的也是。”
西瓜皮完美命中垃圾箱,掉进去发出“哐啷”一声。
他们的分数水平不在一条线上,去哪里的大学都不会碰到对方。
到了秋天,就是离别的时候了。
金说:“我们去看烟火大会吧。”
夜晚的烟火大会开在南边的广场。到那里时,人已经很多了。他们看见又蹦又跳的小孩子成群结队跑进摊子围绕的地方,广场舞应景的换成了红衣裳,一辆卖冰糖葫芦的三轮车开过去时,金叫住开车的老爷爷买了两个。距离放烟火还有半个小时,他们决定先随便逛一逛。
路过一个套圈,金看着它告诉格瑞:“我记忆里姐姐喜欢带我玩这个。我觉得我可以套中。”
他说着就去要来十个圈。金难得没有说大话,命中率是还不错。他捧着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要塞进格瑞的背包,格瑞按住拉链:“都我带了,你带什么?”
四周放着揽客的动感音乐,金哈哈大笑,手指向格瑞,怕对方听不见一样大喊:”我带着你呀!带你就够了!“
奇怪的小东西们还是进了格瑞的背包,和格瑞从不离身的合影与皮卡丘放在一起。
金冲他喊:”我们找合适的地方看烟花吧!还有十分钟就开始啦!“
格瑞点点头,环顾一圈,拉着金往高处走。
那里有一个不显眼的小凉亭,应该不会有很多人去。
烟花在他们坐好时还没开始。
金叫格瑞把书包拿过来,从里面掏出一个礼盒。
格瑞一愣,显然不知道金什么时候把它放了进去,他问:”这是什么?“
金神神秘秘地说:”这是一个姐姐送我的幸运物。“
他打开来,里面两条项链上的挂坠亮闪闪的,即便在黑暗里也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金生怕惊扰了这份光芒似的,声音放轻了许多:“你看,是雪花,和真的一样。”
“很漂亮,水晶的?”
“不知道,我今天第一次把它们拿出来……”金正说着,耳边突然“砰”地炸响开来,他抬头看到了绽放的烟花。
美丽的、转瞬即逝的黑夜里的火,不断地出现着,不断地消失着,不断地相遇着,不断地离开着。
他们看着,像此生不会再有了。
烟花接近尾声时,金突然感受到手中攥着水。
他张开手,银制的细链子孤零零团在手心,雪花不见踪影,徒留掌上的水渍。
安莉洁说,它能带他去想去的地方。
四处渐渐黑下去了,烟花寥寥无几,他突然想往更高处走,想的不得了,他立时就站起来要往外跑:“我们去山顶上!”
公园是依山而建的,山在北边,有一条曲折的石头小路延伸到山顶。
山顶被铁网围着。
格瑞追着金出去,要拦下他:“晚上去很危险!”
可金听不到一样,他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得仿佛是一阵风。那条石头小径偶尔拌他一下,但他会立刻起来继续跑,他心中想着山顶,一定要去山顶。
格瑞只能跟着他。
他们上来了,山顶的确被拦着,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你为什么要上山顶?”格瑞到这里才追住他,眼见金回给自己一个同样迷茫的眼神,他太阳穴一跳。
金扒着铁网向里面看去,他说:“我想进那个山洞。”
格瑞几乎觉得对方无理取闹了:“这个山上没有山洞。”
“烟花快放完了,我们该回去……”
“不行!山洞错过就不会有了!”
格瑞有些强硬地上前来拉眼前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人:“回去!这里一直都没有过……!”
金突然转身往格瑞怀里塞了什么东西,格瑞下意识用手接住,可一接住就化了,干净透明的水流顺着指缝缓缓渗出来。
然后金让格瑞抬头:“你看,山洞!”
是山洞。
似乎凭空出现在这里,高度刚刚够格瑞走过去。月亮和烟火仿佛不存在一样没有在这里留光,但是洞口盘旋着萤火虫,从洞里飞出来的萤火虫。它们一群群地结伴,或飞着或落在石头上,散发着微弱的昏黄荧光。
格瑞心中突然凭空出现了荒缪的想法。
走进山洞里,可以去想去的地方。
可以离开这里,像泡沫一样消失。然后那些不断需要分别的秋天,那些落叶般逐渐腐朽着的感情,那些可悲的生活就再也不会有了。
“……翻过去。”格瑞声音有些发颤,“网不高,可以翻过去。”
他们听不见烟花炸响的声音,人群笑闹的声音,虫子鸣叫的声音,夜风吹拂的声音……其实在第一次分开的夏末秋初开始就没有认真听过。
能听到的只有寂寞而已,一直都是。
要逃走了,该逃走了。
在下一个秋天来临之前。
那夏天最后的烟火。
——END
没有太多剧情但是写爽了(喂
大家可以把结局理解为,神隐(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