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纱窗照在兄弟二人身上,染上了几分肃穆沉重之气。
“远徵弟弟?远徵?”宫尚角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宫远徵从发愣中回过神来,眼神带了点迷糊,“怎么了哥?”
面对宫远徵的走神,宫尚角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平时是不是对远徵弟弟的关心太少了?
从小到大,他管着宫远徵,教育宫远徵,照顾宫远徵,成为他的榜样。
他撑起了角宫,也撑起了宫远徵的一片天。
宫尚角又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因此宫远徵不可能跟他谈心,也不太能照顾到他的情绪。
宫尚角面上罕见的生出几分忧虑,“你走神了,远徵弟弟。”
宫远徵默不作声的喝了口茶,这才惊觉杯里的茶已然凉透了,他不由得轻轻皱眉。
宫尚角微微探身给他添了点热茶,思索后轻声询问,“何事走神?”
宫远徵有些发愁,但他对哥哥向来没有秘密,也就将自己做的梦一一告诉了宫尚角。
旁边的香炉里传来幽微暗香,宫尚角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蒸腾的水汽升上来,看不清他的神色。
“梦里的事也值得你失神,远徵弟弟,你以前可不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
宫远徵久久不语,注视着桌上的茶盏,眸光纠结,“哥哥说的是。”
宫远徵不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吗?
宫尚角舒展眉毛笑了一笑,“莫非远徵弟弟觉得雪渊就是你梦里的那个女子?”
宫远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会想到那女子最后流下的那滴血泪。
至于雪渊,他又想到了那晚的吻,脸上渐渐爬上红晕。
不,她们不一样的。
雪渊就是雪渊,不会是其他人。
或许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才会做这样一个荒诞离奇的梦。
他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先放在一边,他来角宫可不是为了让哥哥给他解梦的。
宫远徵眉头紧皱,眼神渐冷,“哥,昨晚云为衫跟宫子羽进入后山了。”
宫尚角将茶盏搁到一旁,若有所思道,“此事我已知晓。”
云为衫拿了金繁的绿玉,自然是有正当的借口。长老们又多偏心宫子羽,此事是非难断。
“让一个外人进入后山,这件事长老不管吗?”宫远徵忿忿不平。
宫尚角眸光微转,忽地一笑。但他的眼里没有感情,如同捕猎时的猛禽,一爪封喉。
“远徵弟弟,捕猎最重要的是耐心......”说到这里,宫尚角含蓄地停了口。
而宫远徵果然眼睛一亮,“哥的意思是......”
不如化主动为被动,等虫子自己露出马脚。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宫远徵又将话头转到上官浅身上,“哥,上官浅的血我已经研究过了,她没中毒。”
宫远徵不明白,为什么哥哥明知上官浅有问题,却还是一次次破例,将她留在身边。
宫尚角闻言,眼神幽深,叫人看不懂。
没中毒......
若不是上官浅没有四肢麻痹的症状,他都要怀疑她是中了蚀心之月。
宫远徵没参加过试炼,自然是不了解蚀心之月的症状和成分。可他却是实实在在挺过来的......
宫远徵又突然道,“对了哥,云为衫还在医馆配了一副药。”
“什么药?”宫尚角拧眉。
“一些极阴寒的药物,我看过药方了,可以配制成毒药。”
宫尚角若有所思,宫门中人长期服用百草萃,基本上都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云为衫取这个药做什么?
给谁用?宫子羽?
第一关试炼是下寒池取秘籍,那池水冰冷刺骨,宫子羽恐怕难以克服。若服用些极寒药物多少也会有点帮助,难道是想...
不过片刻,他就想清楚了其中关卡。
宫尚角的手指轻轻地点着桌面,一下一下,不急不缓,“此事暂且不管。”
此时窗外清风拂动,花枝轻摇。
当初雾姬夫人告诉云为衫,半月之蝇不需要解,但是这发作之时却实在难熬,她才去医馆,根据寒鸦肆给的药方,配了一份药。
顺便还有宫子羽这个幌子,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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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从宫尚角的书房出来,脚步微顿。凝神轻轻嗅了一下,便认准方向,朝着后院而去,速度极快。
察觉身后有影子靠近,雪渊笑着回头,眼前这人芝兰玉树,清隽俊逸,不是宫远徵又是谁。
“远徵弟弟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宫远徵的华服上绣满了繁复花纹,雪渊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手。
宫远徵站定在她跟前,眼前的人身着浅蓝色的衣袍,袖口以银丝镶边,下裙拖尾坠地,眼角眉梢含着浅浅的笑意。
宫远徵别开眼,他怎么可能告诉雪渊,为了能快速找她,自己在她身上加了追踪香呢?
宫远徵反握住她的手,“走吧。”
宫远徵的手很温暖,她忍不住捏了一把他手心的软肉,笑眯眯的说,“你和尚角哥哥都聊完啦?”
“嗯。”闷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怎么了,不高兴吗?”察觉到宫远徵心情不佳,她停下脚步看着他。
宫远徵心里堵得慌,眉眼耷拉,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模样很是低落。
望着雪渊关切的眸子,他很是别扭,慢吞吞的说道,“我感觉...哥哥,一点都不了解我。”
宫远徵,其实是一个敏感又多疑的人啊。
他一直以宫尚角为榜样,在他的面前表现得成熟冷静,但其实内心无比脆弱。
雪渊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远徵弟弟,有些话是不说出口就难以明白的,你为什么不找尚角哥哥好好谈谈呢?”
相信他们兄弟二人之间从来没有好好谈过吧,宫尚角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关心宫远徵内心想法的人。而宫远徵呢,一切都以哥哥为重,更加不会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给宫尚角了。
宫远徵微垂眼眸,看起来可怜巴巴,“哥哥不会喜欢的。”
哥哥说,流血是要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体受伤了,而流泪则是自己的心受伤了。
他从来没看哥哥流过泪,也自然不敢将心事说给宫尚角听。
“不说这个了,你今日和上官浅说什么了?”宫远徵生硬的转了话题,牵过雪渊的手往徵宫方向走去。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花树上被雨水打落的花瓣散落在湿润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新气息。
雪渊心里叹了口气,解铃还需系铃人。
她眉眼一弯,微笑着看向宫远徵,“也没什么,就聊了点养兔子的心得而已。”
宫远徵眉头一挑,“你还会养兔子?”
雪渊捂着嘴笑,“嗯,养了一只傲娇的兔子。”
这会宫远徵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停下脚步转身捏住她的肩膀,眼眸微眯,“那是你养的吗?”
从头到尾,好像都是自己养着她吧?
养着养着好像还把自己都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