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夕法尼亚路,这是一条隐藏在闹市区中的小路,两侧是摩天大厦高耸的灰墙。
这些大厦建于芝加哥最奢华的大都会时代,20世纪50年代。
天长日久,石灰岩表面已经剥落,透着破落贵族的萧索。阳光完全被高楼大厦遮挡,细长的街道上透着一丝凉意。道路尽头矗立着巨大的方形建筑,高耸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窗户,只有接近顶部一排大型排风扇在缓缓转动。
各式各样的高档轿车依次停在门口,红色的尾灯依次闪烁,厚重的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身穿黑色燕尾服或者小夜礼服的男人,一水儿白色的刺绣衬衣,大都会范儿的分头上抹着厚重的头油,光可鉴人。
“lu先生和陈小姐,欢迎参加这次的拍卖会。”使者弯腰,毕恭毕敬地行礼,“请跟我来。”
侍者身穿白色的燕尾服,白手套,戴着银色的袖口,帽檐上织绣着金丝边,白夹克的口袋里还拉出一条金色的怀表链,复古而隆重,礼节繁复冗长。
陈墨瞳身穿一身暗红色的旗袍,脸上化着淡淡的妆,脸上高傲的神情更加衬得她那御姐风范,只可惜她是一位小巫女。
侍者引领他们走到门口,穿过光线昏暗的、漫长的通道,空间中香水气息若即若离地浮游,路明非所见的只是男人们坚厚的背影和女人们肩头的致致肤光,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看。
歌剧院全景呈现在他眼前,浮华之气扑面。
环绕的通天立柱就像是雅典卫城的巴特农神庙废墟,但被漆成华丽的暗红色。
穹庐状的天顶上,一盏接一盏的巨型水晶吊灯把所有的阴影都驱散,被灯光映成金色的穹顶和四壁上绘制着诸神黄昏的战争,绿色曼陀罗花纹的羊毛地毯,红色绒面座椅上以黄铜铭牌标记着座位号,舞台上悬挂猩红色大幕,似乎拉开幕布就会上演古希腊什么悲剧大师的作品。
他挽着诺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却没找到昂热。
周围宾客们纷纷落座,彼此间似乎都认识,简单地寒暄。
歌剧院并不很大,但几百个位置座无虚席。
灯依次熄灭,最后只剩下穹顶中央的巨型枝状吊灯还亮着。
演出就要开始似的,白衣侍者在走道间经过敲响串铃,宾客们对谈的声音低落下去。大幕抖动,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走了出来。
“女士们先生们,索斯比定向拍卖会2010年夏季芝加哥文化之旅拍卖会将在五分钟后开始,我是这次的拍卖师,请握好你们的号牌,不要错过你们心仪的东西,因为接下来我们将竞拍的东西,每一件都独一无二。”拍卖师顿了顿,“那么现在,天黑请闭眼。”
诺诺和路明非闭上了眼。
“师姐,他们待会要点亮黄金瞳,我们待会不用,”路明非凑到了诺诺耳边悄声说,“那样太累了。”
“全程点黄金瞳确实挺累的。”诺诺小声附议,“话说你咋知道的?”
“这个?”路明非把手放在嘴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保密。”
“还跟我玩保密?”
“天亮了,请睁眼!”黑色燕尾服男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播到了现场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在同一刻睁眼,一瞬间仿佛歌剧院中重又灯火通明,但是照亮这里的不再是水晶吊灯,而是……数百对金色的眼瞳!
现场唯独只有路明非和诺诺的眼睛仍然是黑暗的,尽管如此在众人中并不举目。
“看你俩挺低调的啊。”旁边凑过来了一个男子,“罗马里奥·唐森,叫我roma就好了。”
“从有这类拍卖会开始,就有人为了炫耀自己的血统纯度而点燃黄金瞳,想在对视的时候给别人压力,”唐森在路明非身旁坐下,压低了声音,“最后人人都点燃黄金瞳,弄得好像化妆舞会。可是很难免俗,在这里大家看重的就是血统,好像没有黄金瞳,血统都不会被承认了似的,”
唐森嗤笑,“我觉得还是你这样好,自然,放松,来这里毕竟是为自己喜欢的东西。花钱图个开心,几个小时点燃黄金瞳,结束后总是累得不行。”
“英雄相见略同啊!”路明非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将要开拍的是‘清乾隆洋彩锦上添花万寿如意葫芦瓶’,这件中国清朝乾隆时期的瓷器是当时制瓷工艺的极致,是内务府制造的皇家用品,1900年庚子战争之后流出中国,与此相类似的一件产品在几个月前于香港拍出了1730万美元的价格。”拍卖师扫视全场,“起拍价900万美元,现在请出价。”
“话说你干什么的啊?”唐森又问到,
“哦我开建材公司的。”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后快速反应过来并翻出了自己的身份。
“建材公司好啊!”唐森感叹,“多赚钱啊。”
路明非刚刚想说那肯定你以为,结果被唐森一句话整蒙了。
“可是听说你们中国连工人的工资都可以拖欠,我们怎么跟你们竞争?”唐森一摊手。
路明非和在一旁无聊到旁听的诺诺对视一眼。
你妈的这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儿都传到密歇根湖边了,真他妈的有辱国体!路明非在心中暗骂。
“这种事确实挺多的,但是每个拖欠工资的家伙不都被法律制裁了吗?我们中国那几年严打可以说明。”路明非说。
“嗯。”唐森不说话了,退到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