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
漫无边际的昏暗。
雷毅觉得自己大概和死神有那么些个缘分,擦肩而过n次方。
跌落的地方应是道狭长的弯道,其间乱石嶙峋,因为背部抵挡的伤害居多,所以肩胛骨上已经漫上细密疼痛。
然,只要不伤其肺部,对他而言都算不上多痛。
事已至此,雷毅只能摸黑扶着墙缓慢而行。
掌下触感并不干裂,反倒有些潮湿的阴冷。
这里绝不是沙漠表面,甚至有可能是地下单独突出的隐秘空间。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复行数十步,并未豁然开朗。
一阵疾风吹过,雷毅察觉回头,脑后被什么东西抵住,不出须臾,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僵住。
身后的人轻轻一堆,雷毅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程子隽“嘿,龙幻术之——训人僵僵术!”
程子隽“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幼童模样的偷袭者双手背后,深紫色的眸子亮闪闪的,却端的一副老成做派。
许是觉得头着地不太好,他给倒地不起的雷毅翻了个面,然后一打响指,一簇紫色火焰凭空捏造而出。
程子隽“呀,小伙长挺俊,就是脾气臭,气死了……”
耳边聒噪的声音渐渐远去,雷毅额头漫上汗水,胸口的爆兽能量隐隐活跃起来,竟是产生了共鸣。
兰矢“秋海棠你疯了!”
浑厚的男声乍起。
雷毅瞅了眼自己半透明的手,很快接受了自己“入梦”的这个事实。
秋海棠“我是疯了,那你们呢?”
秋海棠“龙兰村是离了龙幻术不能活吗,蚀僵的出现还不能打消你们的野心?百年断层,那破典籍本就没有修复的必要!”
情绪波动过大,好半天雷毅才意识到这是那位在石碑上刻字的黄发女子,只是气质大相径庭,一个恬静悲戚,一个形容癫狂。
秋海棠是她的名字吗?就像是玻璃刀上的那个秋字。
不久的曾经,龙幻术曾经出现过长达百年的断层?
兰矢“因为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就放弃复兴龙幻术,那才是龙兰村的悲哀!我们因为龙魂石不得离开龙兰村,那难道龙魂石会一直放在龙兰村吗?”
兰矢“你过于激进,事情没那么复杂。”
年轻时的村长捋了捋尚未苍白的胡须,和善规劝着秋海棠。
秋海棠双拳紧握,突然释然一笑,微卷的金色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荡漾,知道他的结局的雷毅微微偏过头去。
兰矢“你!”
雷毅诧异回头,就见兰矢抓着秋海棠的手腕。
秋海棠“我不会让子隽的努力白费,我已经做了错事……”
秋海棠“兰矢,让我去补偿他们,好不好?”
她手上一只空的瓷白小瓶滚落在地,喉头滑动,咽下了什么东西。
视线变化,雷毅被迫跟着踉跄的秋海棠走了很远。
龙兰村高山不多,但地下和树林却被开发的极好,看着周遭变化不大的景致,雷毅大抵知道秋是约摸二十年前的人。
此时的米卢还是个半大少年,婶子还是略显暴躁的黄花闺女。
但这些在十年后很热心肠的人却都忽视了这个步履蹒跚的女子,更多人选择了旁观。
秋海棠“我知道办法了释安,妈妈可以救他们了。”
秋海棠拥着女孩,激动落泪,又低头呕出一滩鲜血,面色却是红润起来。女孩儿披着大了几号的黑色大衣,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
这个女孩儿看得沉闷,哪怕是被母亲拥住她都没有丝毫动作,麻木地像个木偶。
她抱着个包裹,里面是一个瘦弱的婴儿。
释安将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放到了新生的一片嫩芽之中。
那东西从襁褓中爬了出来,带着一路蜿蜒的血肉,指尖触到了第一株长出花苞的绿枝。
刹那间,所有绿芽如波浪似的争相盛开,一群和地上爬的孩子一样的东西“捧”着残缺的头尖声嘶吼。
雷毅亲眼看着这几个成人模一样的家伙摊成一地肉泥,甚至咕咕冒着泡。
黑土吸食着他们的血肉,妖艳的蓝色花瓣飘飞于天穹之上。
地上的婴儿诡异地站起,原本化脓的斑斑伤口竟全然恢复,甚至一丝杂质也没有,像个精雕细刻出的瓷娃娃。
雷毅也是现在才看清,这根本不是一个婴儿,而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幼童,只是在此之前他太过瘦弱,严重的发育不良,甚至可能骨架都没有长到正常的范围。
但仅仅不到一刻钟就可以补齐这三年来所有缺失的营养,甚至更甚。
“瓷娃娃”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的墨瞳中流露出不符合他年龄段的寒意和不屑,五指成爪,身形如箭,直接袭向了身后之人的颈侧大动脉。
他后面的人,是想给他披衣服的释安。
那个和上一次“见面”气质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子。
秋海棠最后留下来的碑文“来时娇儿卧踏”竟是如此。
雷毅猛地一颤,清醒时才觉身上寒凉,强行把的满腔情绪压下去,还发现手边伏了只巴掌大的白兔子。
无意识的,雷毅伸手揪了下兔子的耳朵。
兔子叫了声。
这么一动,他才发现肩胛骨上的伤口似乎已经痊愈,还泛着黏腻的感觉。
雷毅看了一下那只兔子。
别跟他说是这兔子给他舔好的……
背上搭上一只冰凉的手。
伴着一阵难闻的血腥味。
雷毅回想起刚刚那摊诡异的东西。
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