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烬路上,紫衣少年赤脚前远,青石板上印着深一步浅一步的血色脚印,红得艳丽,浅得心悸,一路难行,可他也没有停下。
路的尽头就在眼前,可他却走了很久
“姜祁”姜祁倒下的时候眼前映着的就是这幅画面,他还以为是自己玩个通宵然后被拉来爬山而出现的幻想,倒下的前刻想的都是通宵过后不宜做运动,特别是爬山
“姜祁”同伴七手八脚地把他拖到了阴凉下,随后就叫了救护车
等他再醒来时,入眼就是白墙,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以及床边一脸丧样的好友
“我还以为你就这样没了啊”好友钟漾一看他睁开眼,一个猛扑就扑了上去,丝毫不顾他现在是个病人
“起开”姜祁才醒来,身上自然无力,被钟漾这么一扑,五脏六腑差点都给吐了出来
“我是晕了,又不是死了,大惊小怪”姜祁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白了一眼回去
“三天,医生都没法,说看你愿不愿意自己醒来”钟漾继续嚎,姜祁干脆又躺了回去,用被子捂着自己,想把钟漾的声音隔绝出去。
末了,钟漾也说完了,姜祁冷不丁爆出一句他看见了神仙,身着淡蓝色的长袍,领口和袖口间绣着银丝滚边,腰间束着银白色祥云宽边锦带,左侧挂着一块翠绿玉佩,颇为好看
吓得钟漾又是一激灵
“行了,我那是做梦看见的”钟漾嚎起来就是没完没了,姜祁兴趣都没有提上去,就被他嚎得先一步开口。
“我可不是看见神仙,太可怕了”又嘀咕一句
那稀奇古怪的梦太深入人心,让姜祁以为他的确亲身经历过,可一转醒,依旧是现代的车水马龙,依旧是平凡且普通,和梦里的光怪陆离丝毫不一。
宋屿就坐在床边看着他俩,他匿了身形,姜祁和钟漾并不知道他在,他盯着姜祁,从上往下,从下往上,以此往复;要给他盯出一个窟窿来,要把这些年没有看过的一一盯回来。
姜祁从醒来就觉着有人盯着自己,可偌大的病房里面,除去来往的医生护士以及陌生的病友,就一个钟漾自己认识,谁都忙,又有谁没事盯着自己看
姜祁索性就以为是梦的后劲太大
可不以为然,宋屿看着鲜活的姜祁,那具埋在地底几十年的躯壳,某天终于恢复以往,地底里的灰飞烟灭,人世间的鲜活明亮
宋屿应该是庆幸的,可他的这位小徒,终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鬼魅,那些他们共同生活的事情,姜祁在现世早就不记得了
“小祁啊,为师终是寻到你了”
傍晚,医院里面的白墙上映出的是忙碌的身影,映出的是各种悲欢离合,是不舍的留恋,与释去的笑容,宋屿望着没心没肺的姜祁,突然也就恶从心起
宋屿安静地坐在窗头,静等着姜祁从医院食堂回来,蓝白病号服穿在姜祁身上,也颇为合身,丝毫不显俗气,他端着一碗从医院食堂买来的馄饨,悠哉悠哉地回到病床上吃
本来是钟漾去食堂给他端这些,奈何此人不靠谱,还未到食堂就被别人一个打岔,彻底忘了病床上的姜祁,姜祁左右等不到,索性自己去了
正当姜祁一口一个馄饨吃得正香时,略一抬眼,就看见了床头站着的宋屿
穿着,长相与梦中别无二致
姜祁在一片热气中揉了揉眼,再抬眸,只见宋屿望着他笑吟吟,宋屿长得柔和温润,一抹微笑挂着脸上,只觉三月春风来,冰雪渐消融。
如若没有那梦,如若他和梦中那人相差甚远,姜祁可能认为他笑起来如沐春风,可结合起梦中种种,姜祁就觉着渗人
他连着看了三次,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筷子上的馄饨顿时不住,“啪嗒”一声,落入了碗中,汤汁四溅
“想什么这么出奇哎,汤烫着了”临床的阿姨见姜祁被汤汁溅到都没有反映,起了打趣的心思
她这一声,让姜祁从呆愣中抽出来,床头那人还在。
“阿姨,你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外衫的人嘛,在我床边”
“你床边哪有人哦,你是不是还没有清醒,眼花了”
阿姨一开口就闭不上了,说来没完没了,扯东扯西,什么都给说了出来。
可姜祁却是看见了,那人笑,那人坐,那人抬手
“你干什么”姜祁侧身躲了过去
吓得那阿姨话音一转“你吓我一跳哎,你是不是要医生来检查一下啊”
“他们看不见我,别问了也别一惊一乍的”宋屿觉得自己这个小徒弟许久不见,脑子是越发的不好了
“你,你,你,你不会是来索命的吧”梦里面的事一下子全涌进脑海里,姜祁和宋屿的瓜葛道不明言不清,姜祁虽不知自己做个了什么,可梦中鬼火焚烧着宋屿时,他心底凉意渐生
“为师好不容易找着你了,倒不至于索命,放心,我对你没有丝亳没有威胁”
“那你为何缠着我”
“阿祁啊,你果真忘了个一干二净,无妨,慢慢就会想起来的”
“阿祁,好好养着,这个世界的怨气太多了”
“你说些什么”姜祁疑惑
“今日太晚了,明日再说”
姜祁看着窗外夜色浓倦,罢了,被缠上了能如何
赶不走,那只有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