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少年,现在人群后面。藏在衣服里的手,紧紧抓着片刀,手心满满的汗。
林峰十五岁一米八的身高,让他非常醒目。我现场林峰的左侧,冬立在右侧。林峰总是说,他负责前面,我和冬立招呼他后背,顺便搞定他抓到的人。这家伙,身大力强,被他抓住就动不了,我们下手就好。其实,我们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斗殴,紧张的要死。冬立还要好,毕竟从小练武的,我这瘦鸡仔,不会被人打死吧?
社会上总有一些事情,需要暴力来解决,别跟我打別,现在的治安越来越好,可这是十几年前。煤矿,房地产,娱乐场所,需要的太多了。行话叫站队,底层的混混按照人头给钱,行情不一,根据现场的情况。
十四岁的我,很激动,手在发抖,第一次的大规模斗殴啊。领头的人叫狗蛋,蛋哥,一个非常不威武的名字。河南包工头,是我们本地最大的包工头的手下,打手出身。今天也是大老板工地的事,召集了七十人,对方也差不多。我们戴着白手套,穿着统一的黑西装。十四岁的我明显偏瘦,穿着父亲的黑西装,像个衣架子。
对方领头的是东北人,外号老四,东北帮十大弟兄。当年在本市,东北帮还是比较可以的,最初有十个人起头,结拜,号东北十大弟兄。老大姓董,是武术学校的教练,徒弟多,势力大。不得不说的是排行第九的,岁数不是第九,据说因为当过九年侦察兵,非让自己排第九,九哥,风云人物,心黑手狠,谈虎色变的人物。当初不会想到,我会看到九哥最后的日子。
三个少年已经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谁知道四哥走过去,和对面领头的聊了一会,回头大喊一声“兄弟们,走!!”
去哪?打谁?不打了?完事了?我靠,我人生的第一次群殴,就这么完了?莫名其妙的到了饭店,莫名其妙的吃饭,一人分了一包玉溪烟,一百块钱,三个少年莫名其妙的走出来,就这么完了!??原来,社会上大规模的群殴,很少发生,一般情况,双方老板摆一下阵仗,量一量实力,就完事了。毕竟,谁也不想真的开打,伤了人,是麻烦,花钱不说,公安那边也有大量的麻烦,能吓唬的,绝对不动手。
想象中的血雨腥风没有来,我第一次参与的社会聚众斗殴,以一顿饭一包玉溪和一百块钱结束。上百人拿刀乱砍的场景,只有古惑仔电影中才有!!等我真正经济过血腥斗殴,我才后悔,当初为什么羡慕这个啊。。。。。
像每一个迷途少年一样,我辍学了,离开学校,走向社会。网吧,台球厅,KTV,成了我的大本营。老黑,没法再蒙骗我。我没有进去湖南帮,一年又一年,我们三个人,和一帮的山鸡浩南们,厮混在街头。
2003年,十月,国庆节。经过两三年的时间,我们在街头逐渐走了一些名声,附近都知道,这三个小子不好惹,我们超越了自己的梦想,不需要去学校收取保护费,因为收保护费的人,会主动来我们这里交保护费。我成了真正的小霸王。我已经习惯了殴打别人,整天游荡在街头,无聊了,找路人麻烦,调戏小姑娘,基本算是无恶不作吧。终于在这个国庆节,因为一场小小的斗殴,迎来了我人生的第一场大劫。
虎哥小子,过来,把这个签了
我慢慢走过去,看了下抬头,刑事拘留,当年的我太小了,不明白这四个字是什么意义。
我叔叔,签了这个是不是能回家了?
卧槽,当年我就是这么纯洁,这么天真
虎哥签吧,完了拘留几天,就能回家了,没事
刑法和未成年保护法规定,对未成年嫌疑人进行审讯,必须有监护人或代理律师在场。实际上,这规定就是放屁,办案过程中,根本没人管。如果监护人在场,怎么打你?不打你,能审出什么?
十月十号,我戴着手铐脚镣,在市医院进行了体检。你知道什么叫做丢人么?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戴着重拷,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走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抱着被子,站在看守所漆黑的铁门前。
走进看守所,阴暗。脑袋里只有阴暗两个字。
被剃了光头,去掉了衣服上所有的铁器,包括拉链,鞋带,进行了详细的搜身,我站在难忘的一区十一号铁门前。
晃荡,门开了。随着一声整齐的“坐好,干部好”我看到了一排整齐盘腿坐在大炕边的光头。每个人的脸上,是一种白里透绿的颜色,过段时间我才明白,这是长期不见阳光加营养不良的表现。
在一区十一号我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不想多说,因为没啥可说的。这个号是俗称的干部号,关的都是经济犯,贪官啥的。这里,是特权区域,根本不是真正的看守所。我被送来这个号,是因为我年纪小,送来干活,照顾老头子们的。按照看守所的行情,这是对我的照顾。当然了,这是一个月后,我经历了各种看守所的水土之后,才明白的。
我第一次的看守所生活,即将开始。也许,你从别处看到过监狱和看守所的生活,光头,统一的囚服,简单的饭菜。如果你对看守所的映像是这样,那么,你上当了。这只是宣传而已。我讲述的,将会是可怕的,挑战某些人底线的。也许因为我所讲述的事实,这个故事不会有人看到,但我还是想说。过去十几年的经历,我从没告诉家人,只有一起经历过的人才了解,今天,我想一吐为快。
你准备好了解黑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