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天不知道的是，他这样的等待，数年前杨昭和陈铭生也经历过。
他出门前，杨昭还特别嘱咐他：“注意自己的姿态。”
他并不知道姐姐意思，但他知道，他跟姐姐和陈铭生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温晴下来了。
不同在白天在超市里见到的温晴，这一次温晴还多了一顶蓓蕾帽。
杨锦天看着她，像是认不出来了。
温晴疑惑：“怎么就戴个帽子，你就不认识我了？”
杨锦天慢慢走上前，拉着她的手：“认得出，认得出。”
温晴看着杨锦天，静静地看着。
她的身子靠在楼墙前，就这么看着杨锦天。
因为是新年，所以外面基本没有几个人，一切都很安静。
杨锦天看着温晴，手慢慢地摸着她的脸，很小心地摸了。
“别摸了。”温晴低着头，“你手冷。”
杨锦天摸着她的手时，突然温晴的手被电了一下。
温晴吓得把手准备抽开，却被杨锦天紧紧地拉住。
温晴先踮脚，然后再用右手抱住他的脖子，示意他低头。
杨锦天和温晴十指紧扣，他慢慢地低头，跟她忘我地亲吻。
他不会有特别的动作，只会亲吻。
这一次，温晴从他嘴巴里感受到了西红柿、排骨、还有虾的味道。
“你说，你吃了多少糖醋排骨？”
温晴大口喘气，显然是呼吸不顺。
“一盘。”杨锦天用拇指轻轻地擦拭嘴角，“我很爱吃我姐做的糖醋排骨。”
“那你回头请我吃？”温晴抱住他的腰，“我怪想吃的。”
“你吃什么了？”
“我吃的不多。”
他才不会在意温晴吃了什么，他只在意温晴是否想他。
杨锦天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再次亲了下去。
“杨锦天……”
“嗯？”
“要不去坐坐？”
“好。”
他们十指紧扣，然后一人坐着一个秋千，看着万家灯火。
温晴说：“小时候，我就这样一个人跟我哥哥一起荡秋千。”
杨锦天说：“我小时候，都不爱荡秋千。”
“那你爱玩什么？”
“弹弓那些吧。”
说起弹弓，温晴微微动眉毛：“弹弓啊，说不定你不如我。”
杨锦天嘴角上扬：“怎么，你会啊？”
“会啊，若不是天晚了，我早就上去拿我的弹弓了。”
温晴曾经是弹弓手，但她就不知道杨锦天的实力有多厉害了。
杨锦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温晴的身后，他一把攥着秋千的扶手，开始摇。
温晴本来就没坐稳，一下子被这样的刺激给吓到，她抓得更紧。
她抿着嘴，过了一会儿说：“杨锦天，放手。”
杨锦天慢慢持平秋千，她从秋千下来，险些没站稳。
杨锦天手也快，也及时扶住了温晴，但他和她一起倒在了地面上。
温晴枕在杨锦天的身上看着天，温晴一下子翻了一个身，靠的杨锦天更近了。
杨锦天今天晚上只穿了一件波司登渐变灰的长款羽绒服，整件衣服十分修身，到脚上的位置。他本就比温晴高大，一下子就把温晴裹住了。
“你知道不知道在那一天，你也是这样在我怀里睡着的，嗯？”
“是吗？”温晴枕在他的胳膊上，“我不记得了。”
杨锦天抱着她翻回去，“你敢说不记得了？你还说了那三个字呢。”
温晴揪住了他里面的黑内衬，看着面前的男人。
“嗯……”温晴有些害羞，“我也记得。”
杨锦天把她扶起来，俩人坐在冰冷的软胶垫下面，彼此看着对方。
杨锦天用左手摸着她的右脸，虽然温晴感觉到冰，但是她愿意这样让他摸着自己。
杨锦天说：“你脸起皮了。”
温晴靠着他更近，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嗯，我今天没擦擦脸油。”
“没想到你们南方这么冷。”
温晴的手摸着杨锦天的双手。不比杨锦天的冷，她的手非常温暖。
“那你遇到我了呢？还冷吗？”
杨锦天抱住她：“不冷。”
靠在杨锦天的怀里，她有那么一刻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抬头望着自己住的门栋，她说：“我跟我妈妈说我要考博士，她同意了。”
“这事儿不应该自己做主？”杨锦天低头亲吻她的秀发，“跟我一起，你愿意吗？”
“愿意，我愿意跟你一起走。”温晴靠在他的身体，“我习惯跟我爸妈报备了。”
温晴并没有靠的很近。
因为杨锦天的电话一直在震。
电话那一头，是他的舅妈，杨昭的妈妈。
温晴示意他接电话。
杨锦天瞥了一眼，摁掉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震了。
这一次是他的舅舅，杨昭的父亲。
温晴看了一眼手机，她的舅舅给她打了微信语音，可她没接。
“时间晚了，我要走了。”
温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外加拿着一旁的蓓蕾帽：“太晚了，等会儿还要守岁。”
杨锦天叫住她，她转身，见到杨锦天朝自己跑了过来，再次忘我抱在一起，亲吻。
杨锦天很用力地亲了下去，他怕接下来见不到温晴，特别吻得更深了一些。
温晴用力抱了抱他。
她摸着自己的口袋，发现里面有好几颗奶糖。
奶糖是早上去超市里尝试年货送的。
她掏出两颗奶糖，撕开其中一个，示意杨锦天张嘴：“来，吃一颗。”
杨锦天本就不爱吃糖，但是因为是爱人给的，他一下子吸了进去。
“杨锦天，松开。”
温晴的手还在杨锦天嘴里。
杨锦天摇摇头，再次抱住她。
杨锦天才发现她的腰很细，很软，胯骨很容易摸到。
他本就有点燥热，如今温晴的情况，他知道还不到时候，所以努力克制了。
杨锦天送她回到单元门，他发现温晴是依依不舍的。
“对了温晴，你生日什么时候？”
温晴停了下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有，我就看看跟我配不配。”
温晴也是单纯，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配吗？”温晴靠在邮箱旁，“配不配？”
杨锦天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星座。”
她掐了杨锦天一下：“你耍我。”
“谁敢啊……”杨锦天抱住她的腰，“我招惹谁，都不敢招惹你。”
“那你上次的话，都是废话咯？”
“我这一次重说一次，在学校，你爱怎么样都行，我都听你的。但是在外面，你要听我的，行不行？”
温晴却说：“这不行，外面遇到你的学生，我的同学，更尴尬了。”
“温晴，不要不讲道理。”杨锦天的声音哑哑的，“让我一下。”
“好。”温晴点点头，“杨老师，我该走了。”
“嗯。”
杨锦天刚放开她，电梯门就开了。
电梯里走出了温晴的外婆和姨婆以及舅舅钟祯。
温晴下意识地挪开位置，只听到外婆的声音传来了：“晴晴，别躲了，我看见你了。外婆不瞎！”
温晴整理了一下发型，甜甜地喊了一声外婆和姨婆以及舅舅。
这一声，反而让杨锦天回忆起初见她的时候。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姨婆走上前，温晴走了过去：“没事姨婆，就是……就是……”
钟祯一语道破：“妈，人家在跟男朋友约会，就你牛。”
温晴低头脸红，钟母瞥了一眼温晴身后的杨锦天。
“哟，还挺帅。”
钟祯眼神示意杨锦天，杨锦天也微微回应。
“是啊，帅吧？”温晴挽着姨婆，不忘多说一句：“他是最帅的。”
姨婆笑：“是你爸爸帅，还是男朋友？”
“那还是爸爸更帅一些。”温晴咧嘴笑，一边走了回去，走之前还转头跟杨锦天说再见。
杨锦天也从一旁回应并离开了。
他双手插兜回了对门，一路回家。
回到家，家里很安静。
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杨家父母已经睡了，杨昭和陈铭生在客厅里看着美国老电影。
杨昭看到他回来，还示意问他要不要一起看。
“看什么呢？”
杨昭回应：“《西区故事》。”
杨锦天不怎么看老片，他说：“好看吗？”
他全程下来，连陈铭生都没看一眼。
陈铭生腾出位置，杨锦天坐在一旁的沙发，靠着看了起来。
他全程下来都在吃橘子，电影什么样，他也是看的一知半解。
杨昭知道，他的思绪都在温晴身上。
但她不会问，更不会追着问。
杨锦天很少这样。
杨昭说：“前阵子搬家，我遇到你前女友了。”
陈铭生转身看着杨昭，杨昭的手挽在陈铭生的胳膊上，把事情都跟杨锦天说了一次。
“哦，我都跟她不怎么联系了。”
杨昭又说：“你想不想见她？”
陈铭生用眼神示意了杨昭。
“见她，她干嘛？”
杨昭语气很是认真：“不是我说的，是她拜托我的，我只是负责把话带到。”
“我不是很想见她。”杨锦天说，“当初分手就是和平分手的。答应不见面，现在见不就是膈应我？”
陈铭生感觉气氛如同电影一般沉重。
他默默地用遥控器把电视按停，默默地拄着拐杖，来到了厨房装作倒水。
陈铭生望着厨房外的亮灯，想着体检的事情。
他知道陈簇和温少卿对自己的交代，他怕自己活不过五十。
这件事他请求他们瞒了下来，自己也在暗暗做检查和保守治疗。
他和杨昭都经历过生死，这一点他早就不害怕了。
但他不知道杨昭会不会害怕。
杨锦天曾跟他说过，姐姐是追着他去的，那个时候抱着死的决心。
他点上烟，只剩下叹气。
有生之年里，他只想跟杨昭好好过日子。
母亲已经在年中的时候去世了，听家人说，她去世的时候很安详。
母亲的嘴里，叫的还是那三个字。
陈国赢。
陈国赢，是他的父亲。
由始至终，陈铭生的心情都是参半的。
他皱着眉，叹气。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个头枕着。
“大过年的，就不要和弟弟吵架了。”
杨昭表示没有。
“你们俩啊，都一样倔强。”
“我只是把意思转达给他了，至于怎么做怎么说，是他的事。”
杨锦天也很发愁。
杨昭跟他说，前女友也在深圳，现在就在某中学工作，做数学老师。
说起这个前女友，杨锦天确实是和她和平分手的。
分手的一个原因，杨锦天至今都没说，是因为杨昭。
前女友周迪，当初是北师大数学系的系花，他们就是在联谊会认识的。
周迪很喜欢他，是一见钟情的那种。
杨锦天那会儿并无心恋爱，但周迪的热情，始终把他感动了。
感动，那会儿对于他来说，其实就是一个慰藉。
杨锦天虽然跟她谈恋爱了，但他也是从一而终，没有做过对周迪任何不好的事情。
即使分手了，他也依旧尊重周迪，给足体面。
但已经没有联系方式了。
望着姐姐给的名片，他就没想过隐瞒。
他打开温晴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怎么了？”温晴在那一边刚好洗完澡，“你有事儿找我吗？”
望着周迪的名片，杨锦天说：“我……我有事儿找你商量。”
“你要跟我商量什么？”温晴一边打电话，她一边擦着头，“你说。”
温澄也洗好澡卧在沙发上，看到温晴在打电话，便把温晴的毛巾拿了过去，帮着她擦头发。
见温澄帮着自己，她便趴在温澄的腿上，开始撒欢儿。
“嗯……”杨锦天有点犹豫，“我是不是有跟你说，我有个前女友？”
温晴对于这些事不太上心，她想了想：“好像说了，又好像没有。”
“我要是说了，前女友要见我，你生气吗？”
温晴觉得他有点好玩：“我俩又没有谈恋爱，你大方去啊。”
杨锦天还说：“你不生气啊？”
他还在自言自语犯嘀咕：“奇怪……”
“奇怪什么？”温晴觉得他在跟自己报备，“无愧于心。”
好一句无愧于心。
杨锦天学着周芷若：“那倘若我心中有愧呢？”
温晴觉得他更逗了：“你在损我还是在表扬我？我可不想做张无忌。”
“没有，我只是觉得都这么久了，再次见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晴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及我。”
杨锦天看着名片后的字，望着熟悉的字迹，他说：“可是我认定你了。”
好一句认定。
“你既然认定我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是把你的当未来妻子看的。”杨锦天没有开玩笑，“丈夫给妻子报备，天经地义。”
温晴笑道：“混蛋。”
温澄及时打开了电吹风，完美地把尴尬盖住了。
吹头发之前，温晴还多说了一句：“你自己好好考虑，其实事情应该也没那么糟糕。”
温晴的电话挂断了。
他起身回屋前，看到了姐姐和陈铭生还在厨房里亲昵。
他把羽绒服放在衣帽架上，去洗澡。
洗完澡，他看着名片，打了电话过去。
“周迪，是我，杨锦天。”
电话那一头的周迪也很意外：“你，你，你知道了？”
“我姐告诉我了。”杨锦天把名片撕碎在垃圾桶，“你有事吗？”
杨锦天现在坐在房间里的飘窗上，默默地看着刚刚白天看温晴的那个位置。
“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我们分开那么久了，应该不需要了吧。”
“不是的杨锦天，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杨锦天感觉自己现在就身处一个电视剧的三角关系里。
其实他和周迪关系很客气，而且很和谐，在一起的时候，从未吵过架。
因为周迪害怕杨昭，所以她认为这一家都是很冷漠的。
从小到大，周迪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她知道杨锦天跟杨昭关系好，所以她知道见到杨昭是必须的流程。
若不是到时候了，杨锦天是不会把她带给自己看的。
“最后一次？真的是吗？”
杨锦天看了一眼对面九层楼的位置。
虽然隔着一个门栋，但他能清楚看见温少卿和丛容坐在侧沙发，俩人彼此抱着在看电视。一旁的丛母和钟母也在中间坐着看，温让夫妇坐在一旁另外一个侧沙发；唯独钟祯坐在地上双手抱腿。
他们像是在看春晚。
但他发现，这里唯独不见温晴和温澄。
他又扫了一眼旁边，发现客厅旁边的房间是关了灯的。
但有一丝微光，像是电脑的光。
“杨锦天，你还在吗？”
电话那一头，周迪像是听到了一阵很久的沉默。
“在。”
“那你，能来见我吗？地点我可以听你的。”
杨锦天思考了一会儿，“真的可以换地点？”
“是，可以换。”周迪平静地说，“你说吧。”
杨锦天思考了一会儿，最终把一个地址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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