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也把事情告诉了丛容。
丛容那会儿正在和周程程逛街。
周程程还顺便跟女儿温澄通了电话。
周程程已经很久没有和温澄通电话了，还顺便让温澄给温让打。
温澄却说：“爸爸就不会给我打吗？”
周程程插着腰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像妈妈？你主动一点，你爸爸其实很疼你的。”
“知道了。”温澄瘪嘴，“回头我会去打的。”
“那我回头要问你爸爸的。”周程程教育孩子，就像训练小狗一样：“听到没？”
“嗯嗯，知道了妈。”
不比周程程那边，丛容那边得知了女儿的事情，表示理解。
“那你回头告诉他，回头他姐姐一家人来，我们负责招待。让他们不要担心费用问题，既然是你的男孩，我们就要负责把他们家属照顾到位。”
“不用了妈妈。”温晴有些胆怯，“他们家也很有钱，不缺。”
“这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这是态度。”丛容在另外一头很严肃，“而且那是他的家人，我们以后肯定也会是一家人，所以你明白了吧？傻姑娘，我这是在帮你。”
温晴知道母亲的考虑，毕竟母亲是律师，做的事情也比一般人要周全很多。
在杨昭这边，杨锦天打了电话给杨母，还顺便请了个假，跟着杨昭和陈铭生以及杨父连夜去了深圳。
杨锦天跟钟祯约的是周四早上九点，为此他特别请了两个礼拜的假期。
面对这个假期，领导本来不批，但因为看在杨锦天的孝心，就同意了。
本来这个专业就缺老师，杨锦天这么一请假，顺序全被打乱了。
星期四一早，杨昭和陈铭生带着杨家父母一起来了温少卿医院跟杨锦天会合。
直至看见了温少卿，杨锦天这才明白温晴的脾气为什么那么阴晴不定。
温少卿，模样比照片还要英俊，虽然人到中年，但是人很有精神头。他身材又高大，保养得当，哪个护士病患看了不多停留几下都浪费了。钟祯，就像他从电话里听到的那样，就像普通人家家里舅舅该有的模样，头发略白，但是性格啥的都很活泼，更像个老小孩。
“您好温医生。”杨锦天走上前，“我是……温晴的朋友。”
温少卿伸出手握了一下，但有些紧。
温少卿回应他：“嗯。”
杨昭的走上前，她的气场基本和温少卿持平，她双手插进了呢子外套里，跟温少卿打招呼：“我是杨昭。”
“你好，杨女士。”温少卿看了一眼杨母的情况，“先去做个检查吧，回头我再来看看怎么回事，别担心。”
温少卿的眼神扫到了陈铭生的身上，他从脚看到了脸，顺带说了一句：“他也去。”
陈铭生平时最不喜欢看医生，如今温少卿一提，反倒是他更加不想去。
杨昭明白，她说：“陈铭生，你去一趟吧。”
陈铭生今天戴了假肢，他说：“不方便。”
温少卿丝毫不给陈铭生面子：“不方便啊？没事，我们这有轮椅。”
陈簇也是明白人，一下子推来了轮椅。
“先生，你的气色很不好，所以我建议你也做一个检查。”
温少卿一眼看出陈铭生几斤几两，他接着说：“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如果没有问题，不收你的。”
陈铭生回应：“这不是钱的问题。”
杨昭示意温少卿借一步说话，温少卿跟了上去，明白了情况。
温少卿一边听一边点头，他说：“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做检查的。”
“那……我陪着，可以吗？”
“你的丈夫，是不是以前干过那个？”
温少卿把手比成一个八，示意杨昭。
“是。”
“那更要了。”温少卿说，“他这个情况，不能拖。”
杨昭咬咬牙，看了陈铭生一眼。
“他有什么病，告诉我……”
“他是不是有心脏的毛病，就是曾经差点心脏衰竭？”
杨昭点点头。
“所以，我希望你能跟他说清楚。”温少卿并没有开玩笑，“杨女士，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而且，我能感觉他是从死亡线拉回来的，我是大夫，我最清楚。”
杨昭走上前，对陈铭生的耳朵了说了几句话。
见陈铭生点头了，杨昭也示意了温少卿。
在杨母和陈铭生去检查的时候，杨锦天和杨昭在门外很焦急。
杨锦天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姐姐。
她很着急，很心急，甚至来回踱步。
她以前从来不是这样，她从来都是很冷静，即使再冷静，也会平淡如水的人。
杨锦天倒是很冷静。
杨父跟杨锦天一样，非常冷静。
“小昭，你坐下来。”杨父拄着拐杖，坐在一旁：“你都转很久了。”
杨昭说：“爸，你说陈铭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杨锦天却说：“他不会有事的。”
那种冷静，更像是熟视无睹。
杨昭和陈铭生同样经历过了生死。这种感情和焦虑，杨锦天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了。
也就过了两小时，杨母先出来了，最后才是陈铭生。
陈铭生的假肢被摘了下来。
他一个人垂着头转着轮椅，轮椅一旁放着假肢，像是有心事。
杨母说：“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想来了。”
杨父说：“这是小天朋友推荐的，应该没事。”
杨母又说：“来这么远干什么，我们那边又不是没有好的医生。”
杨父却说：“人家小天不是担心你嘛，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样？”
不比杨母的脾气，陈铭生的样子更加沉重了。
他紧紧地握着杨昭的手，嘴里一直说着三个字。
杨昭看到，他在说对不起。
杨锦天在他们四个人之间更像个外人。
温少卿叫杨锦天：“杨先生，麻烦你来一下。”
杨锦天走上前，温少卿却直接把他带到了办公室。
温少卿的工位在里面一排中间，办公桌的装饰不多，最显眼的就是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在一家四口的照片里，他一眼看到了温晴。温晴跟她母亲很像，不过母亲看着更御姐，她看着更娇嫩一点。
温少卿给他弄来一张电脑椅子坐下，手里还拿着陈铭生和杨母的病历。
“你让我先说哪一个？”
杨锦天说：“我舅妈。”
温少卿把那本厚厚的病历放在一旁，打开了那份薄的，他说：“你舅妈的情况其实还可以，老人家注意点饮食，你们多陪伴就好了。还有就是这边呢，我听说你们要求静养，对吗？”
杨锦天点头。
“嗯，静养的话，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就把我太太表弟的单位介绍给你们。那边都是老客户了，我想应该没问题，你舅舅想去我们也可以打折。倒是……”
温少卿看了一眼旁边的病历。
杨锦天明白，陈铭生的情况比杨母的情况更要严重。
温少卿换了一本病历，翻开来说：“你对你姐夫的病，了解有多少？”
“不怎么了解。”
温少卿说：“那麻烦你，让你姐姐进来。”
杨锦天看着温少卿，发现他的脸色更昔日的那些警察一样，一点温度也没有。
不过他自己也是这样的脾气，所以也不见为怪。
杨锦天走出办公室前，不忘看了一眼温少卿办公桌上的家庭合照。
杨锦天示意杨昭：“姐，温医生让你进去。”
杨昭看了一眼陈铭生，示意杨锦天：“看着点你姐夫。”
杨锦天颔首，坐在陈铭生的旁边。
杨家父母跟随陈簇去了同楼层的老人中心了，所以走廊里，就只剩下了杨锦天和陈铭生。
杨昭去了很久。
杨锦天看了一眼手机，手机里不仅没有温晴的电话，就连微信也没有。
陈铭生知道，杨锦天和自己不对付。
所以他没有跟杨锦天主动说话，而是默默地把假肢戴好，等着杨昭。
杨昭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很差。
但杨锦天发现，她在努力微笑。
奈何杨昭并不是一个演技派。
陈铭生小声示意杨锦天：“电话响了。”
杨锦天发现，电话是温晴打来的。
他起身，到了一旁接了电话。
“我下课了。”
“嗯。”杨锦天的声音很哽咽，“你怎么想着打电话给我了？”
“今天代课老师说，你请假了。我想，你应该是去深圳了吧。”
杨锦天看了一眼在休息区的杨昭和陈铭生，他说：“嗯。”
“见到我爸爸没有？我爸很帅吧。”
杨锦天知道，她在让自己开心。
“不是很帅，他很严肃。”
“你管他，他在装，平时他不是这样的。”
“哪样？”杨锦天勉强笑笑，“我倒是很想知道。”
“不过，你舅妈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杨锦天叹气：“舅妈还好，倒是……我……我……”
杨锦天不愿意说姐夫这个称呼，只好说：“我姐那个谁，身体不行。”
“哪个？”温晴觉得杨锦天很奇怪：“男朋友？丈夫？还是……？”
她就差点没说『情夫』了。
“就她对象。”杨锦天说，“我不是很喜欢他。”
温晴没有问为什么，而是说：“你首先得尊重自己。”
杨锦天沉默了。
因为在他的心里，姐夫一直都是薛淼。
薛淼和他的联系不多，见面也不多。
但在他的眼里，姐夫只能是薛淼。
在他心里，薛淼就是唯一的姐夫。
温晴在电话那一头叹气：“你不能这样杨锦天。你是个老师，一点都没有表率。”
杨锦天微微笑：“现在，你就是我的老师……”
“算了，我不管你了。我得去一趟图书馆，今天老师说的，我没学会。”
“那我教你。”
“不需要了。你管好你自己吧，好好照顾家里人。家里人才是最好的，你不要因为自己不喜欢谁谁谁，而忽略了他。你要知道，人都有七情六欲，你这样不尊重人，别人是会难过的。我不知道你姐姐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很伤心。”
杨锦天定定神，看着屋外的楼层，静静叹气。
“好了，我先去图书馆，你记得吃饭。”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杨锦天又装作一脸深沉回到了走廊。
温少卿和陈簇带着老人回来了，外加联系了钟祯。
温少卿对杨昭说：“你带着你丈夫先去办手续，而老人那边呢，我找陈医生已经办好了。老人也同意，你们就到时候看着钟大夫那边的合同，就看看有什么问题。记住，不要乱签名，认准了签。”
杨昭颔首答谢，她问：“那我丈夫，要在这呆多久？”
“你们是不是都在上班？”温少卿看了一眼杨锦天，他说：“如果都要上班的话，应该住到星期日就好。”
杨锦天知道陈铭生已经不上班了，平时都是杨昭作为主要生产力。
杨锦天走上前说：“让他住院吧。钱什么的，我来负责。”
陈铭生拽着杨锦天：“不用。”
“别拉我。”杨锦天的语气低沉，“我说我来就我来。”
杨昭愣了半晌，最后说：“听他的。”
温少卿看着杨昭的表情，像是欣慰。
温少卿的手机响了，他道了个歉，然后在一旁接电话。
从电话里，杨昭看出温少卿并非冷情之人，而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像是在跟妻子打电话，字里行间全都是关心与体贴。
在他们家里虽然也有关心，但总有一种不自然地疏离。
她向来不把过多表情显露太多，而这一次从温少卿身上，她发现了不同。
或许是跟着陈铭生在一起变化了不少，她也不自然地同化了。
陈簇对他们吩咐了几句，又是提供了合约，就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就给陈铭生办理入院了。
陈铭生对杨昭说：“这些天，辛苦了。”
“没事，我不怕。”
“杨昭……”陈铭生握紧杨昭的手，“我怕。”
杨昭看着他，露出浅浅的笑意：“你有我，但是这一次……你要把话说完。”
陈铭生靠着杨昭更近了。
那种不知名的情意，在杨锦天的眼神里尽收眼底。
也不知道是陈铭生改变了杨昭，还是杨昭改变了陈铭生。
反正在杨锦天的眼里，他觉得姐姐不一样了。
虽然姐姐保持了自己原有的性格，但在他眼里，就是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像是温澄他们所说的烟火气。
杨锦天走出医院，突然发现外面的火烧云很美。
他拍了下来，然后发了朋友圈，定了位。
他的文案是：【夕阳无限好，有你在，便是最好】。
他正要关手机去一旁找饭店吃东西。
他打开手机地图的时候，留意到微信有信息。
温晴成为了朋友圈第一个点赞的人。
同时，温晴还给他发了三条信息。
分别是两个定位，一个是火锅店，一个是书店。
还有一段文字：“这是我家叔祖父和叔祖母的店，你去尝尝和看看。”
他查了一下位置，然后来到共享单车处取车，按照地图骑车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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