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一大早，温晴就来到了图书馆。
图书馆很安静，基本没有几个人。
温晴趁着杨锦天没有来，给哥哥打了一个电话。
此时的温故，正在一处广场的咖啡厅等着客户。
“哥，我等会儿要去见他了。”
“是吗？”温故喝着咖啡，看着熙熙攘攘的人在窗口经过：“你别怕，哥在呢。”
“嗯。”
“那你好好学，我等会儿结束了接你出来吃饭。”
“你在哪？”
温故道：“三里屯。”
温晴不知道有多远。
温故又道：“离你那边二十分钟吧也就。”
“知道了。”
温晴看到杨锦天来了，连忙把电话挂了。
杨锦天今天穿着体育服，背着单肩包，就像个大学生一样。
“来这么早？”杨锦天看了看表，“还没到时间呢。”
温晴平静地回应：“嗯。”
她腾出了一个座位，示意杨锦天坐。
杨锦天的身上有一股运动型沐浴露的味道，显然是刚洗了澡来的。
温晴打开电脑的校园网，进了杨锦天的课程，问：“你上节课教了什么？”
杨锦天并没有理她，而是拿出一份打印的作业，上面是她写的。
杨锦天给她打了九十分。
温晴看了一眼作业，“这不是我的水平……”
杨锦天拿出红笔，给她圈了一个部分：“这个你都错，我难以置信。”
上面是概念题，就是问组成要素，她居然都能错。
也就是这道题，她被扣了十分。
这2.5分的一小空，全卷的对勾之中，唯独这四个红叉叉显得格格不入。
她紧紧地攥着卷子，像是很难过。
从未有过的难过。
杨锦天觉得这个女孩，他越发的不认识。
她抿着嘴，看着眼前的成绩，像是好胜心很强。
“杨老师，我不是因为好胜心强。”温晴擦了擦眼睛，“我是觉得，我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会写错，以后指不定会做错什么呢。”
杨锦天本想抱抱她，但因为师生关系，他还是算了。
杨锦天递上纸巾：“别哭了，还有我呢。”
温晴没有接，而是拿着自己的纸巾擦。
温晴说：“我去洗手间，你等我一下。”
杨锦天点点头，给她腾出一个位置。
温晴去洗手间的功夫，杨锦天看到了一旁一个厚厚的本子。
他想打开看，却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想着隐私，他并没有打开。
但风好像听见了他所想，干脆直接帮他翻开了。
那是一个画本，里面有各种画，但都是用蓝色圆珠笔画的。
风把画本的页数停在了一张画前。
画上的日子，显示的是九月初。
杨锦天仔细一看，那是他第一次上她的课穿的衣服。
那是一张属于他的侧脸。
脸型和下颚，都画得很是传神。
“你在看什么？”
温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语气还带着点哭腔。
“没……没有。”
杨锦天示意她：“我们换个位置吧，这里风大。”
“不用。”温晴合上本子，“继续上课吧，我不想缺作业。”
杨锦天很耐心地教了她一个小时。
足足一个小时，温晴很认真地听，一边用本子记笔记，又用电脑看幻灯片，仔细地听着杨锦天一步步教导。
杨锦天跟课堂上一样，语气是平缓和冷静的。
也就一个多小时，温晴捂着肚子，像是难受。
杨锦天问她：“早上没吃饭？”
“没有。”温晴捂着肚子，准备站起来去接热水，“没事，我喝点水。”
“温晴！”杨锦天的声音有点大，“你没吃早餐就来听我的课？”
温晴没力气反击，而是说：“对不起，我得去接热水。”
温晴推开他，将书包旁的白色保温杯出来，去了一旁接水。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水壶掉到地上的声音。
他跑了过去，只看到水壶倒在地上，温晴靠在一旁，缩了起来。
“你怎么了啊，到底？”
“没事……小毛病。”温晴慢慢站起来，又开始撑着：“我没事。”
杨锦天说道：“去校医室。”
“我都跟你说了，这是小毛病。”
“小毛病？”杨锦天抢下她的杯子，“你跟我说是小毛病？”
“当然是小毛病。”温晴知道自己的身体，“我不骗你。”
温晴抢下杨锦天手里的杯子，继续接着热水，然后一步步往座位上走。
但她不再坐得挺直，而是趴在桌上，捂着肚子一动不动。
杨锦天懂了，这确实是小毛病。
“你宿舍还有没有保暖的衣服或者红糖？”
“我姑姑那里有，我等会儿去找她。”
“让你姑姑过来就好了。”杨锦天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准备给张浩打电话：“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温晴说：“不用，食堂里有吃的。”
杨锦天看了看手表，确实快到午饭的时候了。
“一起吃饭吧。”杨锦天说，“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不用，我哥哥在，他跟我一起。”
“你这么怕我吗？”
“怕。”
比起怕，温晴更担心杨锦天的名声。
她可以退学，但是杨锦天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或许她这样的性格和陈铭生一样固执倔强，在温晴这边，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触。
他不是杨昭，他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件事。
又或者，杨昭也不是他，根本帮不了他。
杨锦天看了一眼电脑，他今天没带充电器，电脑快没电了。
温晴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示意自己的书包：“你要是想充电，我这里有充电器。”
杨锦天说：“或许，我可以帮你给你哥哥打个电话。”
“不用。”温晴继续拒绝，“我哥哥办公的时候不接电话。如果他结束了，自己会打来的。”
杨锦天再次吃瘪。
就这样尴尬了几十分钟，杨锦天就靠在椅背上，看着电脑的电慢慢变少。
直到电脑没电，杨锦天合上电脑，放入了单肩包。
“杨老师，我作业明天可以交给你。”
杨锦天表示不用那么快：“你周一交就行。”
“知道了。”温晴拿起手机，见手机没有来电显示，她又说：“我在这等我哥哥，你若是有事，就先走吧。”
“不用。”杨锦天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温晴因为早起加上没吃早餐，她现在有一些困意，她静静地趴在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杨锦天蹑手蹑脚地拿着她的画本，翻到刚才那一页，仔细看着。
圆珠笔有一些漏墨，但不影响观感。杨锦天发现，她把自己画的很像。
有那么一瞬，他想起了姐姐画的风景画。
他想，若是温晴认识了杨昭，会不会也会成为好朋友？
不过想着姐姐的性格，换做谁都会绕开走。
所以他不知道，温晴能不能接受姐姐。
又或者，姐姐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温晴。
他的手很想碰她的发梢，但他不敢，一点也不敢。
这样的状态，像极了小心翼翼。
他曾在一个知乎帖子看过，说深爱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变得小心翼翼，因为怕惹对方生气，甚至怕失去，所以一切举动都来自于小心翼翼。或许就是因为他太过于小心翼翼，导致尺度太广，导致她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他的小心翼翼，被一个电话打破了沉默。
是温晴的手机响了。
【我的大魔头哥哥—温故】
杨锦天轻轻地拍着温晴，但是温晴像是太困了，一直没醒。
电话一共响了三次。
直到第四次，温晴才慢慢醒了，嘴角还有点口水渍。
“哥？”
“哦哦哦，我马上来。”
“不好意思，刚刚我睡着了。”
“好，我马上来，马上。”
挂完电话，杨锦天说：“要走啦？”
温晴回应：“嗯，要走了。”
“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哥在校门口等我。”
“你哥什么时候走？”
“明天。”
“哦。”
“怎么了？”
杨锦天摆摆手，“那你周一记得来上课。”
温晴颔首而笑：“好。”
她笑了……
她朝着自己笑了……
杨锦天发现，她居然笑了。
等他反应过来，温晴已经走了。
他收好单肩包，来到食堂去吃了个饭。
或许是刚刚的笑容，杨锦天觉得今天的中午饭特别好吃。
不过，一个电话打破了他的花痴。
电话那一头，是杨昭。
“姐？”
“嗯，是我。”杨昭在电话那一头抽着烟，望着外面的绿植：“小天，你最近有空吗？”
“怎么了姐？”
“你舅妈的心脏问题，我想在南方找个地方，让她去休养。”
杨锦天叹气：“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姐，你有什么好资源吗？”
“如果有，我就不会找你了，我记得你室友张浩，是不是南方人？”
“他女朋友是南方人。”
“你舅妈脾气还挺倔强，说是让我跟她一起去，她才肯。”
“我记得他女朋友是广东那边的，广东那边天气挺好，要不就去广东？”
“可以。”杨昭抱着手臂，“现在你舅妈也就听你的。”
杨锦天多问了一句：“那你会带他吗？”
“他叫陈铭生。”
杨锦天还是不愿意叫他。
“嗯，他。”杨锦天望着窗外，叹了一口气：“姐，你最晚什么时候要？”
“尽快吧，我也要带你姐夫去。南方气候养人，适合他和我妈一起去休息……”
“好。”
杨锦天挂了电话。
他仔细看着电话簿，却发现自己没有温澄的电话。
他叹气，又去找微信。
W以温开头的，只有温晴一个。
他并不想打扰温晴。
他想到了温晴曾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医生，于是开始凭着记忆在手机的浏览器搜寻。
温晴有南方口音，加上温澄是广东的，他便以广东为第一搜索，后面加了一个温 医生开始寻找答案。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深圳市云济医院外科主任医师，温少卿。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温少卿的模样。
温晴五官应该是像妈妈，因为她的模样里，只有脸型和耳朵随了爸爸。
照片上的温少卿，长相英俊，身穿白大褂坐在红色背景前，不苟言笑。
照片下还有一些温少卿的资料。
主要关注在心胸外科，擅长冠状动脉搭桥和心脏瓣膜置换。
他想着这些年舅妈的病情，应该跟温少卿擅长的部分是八九不离十的。
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杨昭。
“姐，嗯……我找到了一个大夫，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你说。”
“在深圳，医院的名字叫云济医院。”杨锦天故意看着屏幕，“医生叫温少卿。”
“温少卿？”杨昭打开电脑，打着这三个字进浏览器。
看着资料，杨昭说：“他还挺厉害的。”
“应该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应该很难约吧？”杨昭说，“不过没事，我应该有广东认识的人……”
“姐！”杨锦天知道姐姐准备挂电话找人，他说：“这件事交给我吧。”
“交给你？你事情拖拉得很，这个事儿不能拖。”
“姐，我已经三十一岁了，我该怎么做，怎么说，我知道。这个人，其实我算熟。”
杨昭听到这番话，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会认识？”
杨锦天决定不再隐瞒：“因为，这是我喜欢女孩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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