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共赴鸿蒙,亦算殊途同归。
天欢挣开知鹤的手,强撑着身子走出了殿外,她细细打量着这玉倾宫,莫名有着满目荒凉之感。这是她长了千年万年的故土,昔日群仙朝拜的上清仙域,如今只余她一人。那彻骨的悲戚就如只能独自咀嚼的茶,苦涩绵延不绝,好想要失去什么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知鹤站在殿前,望着天欢单薄的背影,心中亦是愁肠百结。天欢望着远方,说道:“冥夜可在墨河水底?”知鹤顿时愣了愣,随即答道:“正是,冥夜神君已自囚于墨河水底十几万年,日日夜夜盼着能与神女见上一面。”
知鹤心中十分纠结,方才天欢独自一人进入了阵眼之处,还责令她万万不可闯入。那一刻,神女莞尔一笑,十足温婉,颇似初春绽放的花蕾,全然不似之前清冷的腾蛇族长。她心中惴惴不安,掩去身形,还是来到了墨河水底。
此刻,阵眼中的巨龙早已不见,唯有一白衣神祇背手而立,直直地望着向他走来的天欢。他们四目相对——风乍起,吹皱了院中一池春水,她的心也泛起了层层涟漪。他们彼此都愣了好久,只是在天欢目光移至别处时,冥夜眼眶微红。
天欢如万年前那般走至他身侧,不由得扬了扬嘴角,一双灵眸弯弯如月牙,眉眼间流光溢彩,神色间却冰冷淡漠。冥夜哽咽道:“欢妹,你终于肯来见我一面了。”天欢幻化出那吊坠,说道:“还记得当初你为我造这本命法器,竟足足用了万年时间。那锦雾绫甚得我心,也护佑我多次。”
知鹤不解,她为何要说及锦雾绫之事。冥夜倒是不在意,按捺住心中的欢喜,将天欢一揽入怀:“锦雾绫本就是为护佑你,亦是代替我来守候你。”天欢只是笑笑,知鹤瞧见了她眸中冰冷的杀意,正要阻止她,冥夜的月白锦袍上已染满血迹。
她松开手,将沾血的锦雾绫扔在了地上,眼前的人便“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沿着他身下静静流淌,在他身下开出一朵华糜的血花。
冥夜连抬首的力气都没有了,空洞的视线落在上方的神女身上,那层层叠叠的裙裾上,沾满了刚刚溅上去的鲜血。
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活着唯一的夙愿便是亲手杀了你。”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天欢的唇角低落,嗒,滴落在地化作一朵艳丽的血红花朵。一滴,两滴,就像泪住不住的流。
知鹤呆楞在原地,看着那遍体鳞伤的一对爱人,只觉得喘不过力气。冥夜似失去了所有的生机,闭眸等着羽化的那一刻。原来,她从来都未曾原谅过他,今日来见他,不过是为了断绝前尘。
爱至深处,是常觉亏欠,况且,他欠她良多。早在十几万年,他或许就应该自绝于此,追随天欢而去。
知鹤显出身形,急忙跑至他们身侧,想要为他们疗伤。谁知,天欢用锦雾绫紧紧地束缚住了她:“知鹤神女,多谢你解了我多年心结,我已了无牵挂。我本欲将那锦雾绫赠予你,奈何我亦要身归混沌,它便将要消散于四海八荒。”冥夜听到“身归混沌”字眼时,大骇道: “欢妹,你本可以复生的,为何至此!”
“腾蛇一族已然灭族,我再也无颜面存活于世。”
知鹤心钝钝的痛,想要说些什么,天欢将一颗丹药交至她手中,气若游丝:“若想了却前尘,便可服下此药。”
知鹤看着这一对命运多舛的爱人,只觉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与你共死,也算另一种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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