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海风吹过,今夜又是不眠夜。
文鹭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他打开了灯,他的眼神很木纳。
哦,他是个瞎子。
他拿起了枕边的衣服,有些费力,但还是穿了起来。
文鹭“阿南。”
他似乎又忘了,这个落大的房子,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过了一会,文鹭起身去开门。
客厅很黑,但又很亮。
他穿着拖鞋,踩下去的声音并不小。
他越来越感觉奇怪,或许阿南出去了吧。
房子的每一处,只要文鹭过去了,就会有灯亮起。
文鹭很熟悉这儿,一下就到了叶祈南的房间。
文鹭“阿南?”
他慢慢走过去,摸了摸床,是冰冷的凉。
他忽地觉得害怕。
文鹭“阿南?”
文鹭“阿南?”
……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的回音。
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文鹭靠着叶祈南的床,就昏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文鹭便醒了。
他比昨日晚上好像清醒了许多。
文鹭“阿南,我好像再也找不到你了,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你了……”
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笑。
十六年了,我怎么还没有习惯呢?
明明你已经走了十六年了。
明明我早就该忘记的啊……
文鹭“为什么?”
文鹭“为什么你要叫我好好活下去?”
文鹭“我早该去了。”
今年,我好像三十……七了吧。
你,才二十一呢。
你不是我哥了。
不用老是冲在我前面,挡在我前面了。
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
文鹭抱着一张装裱过的照片。
照片上的两位少年,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
一个肆意张扬,一个吊儿郎当。
同一件校服,却穿出了两种味道。
两个少年的眼里都透露着对未来无限期待的光芒。
文鹭“我叫文鹭。”
叶祈南“我是叶祈南。
天上的星星倒映这人间烟火。
有人说,人间很苦,很累,来人间一趟,也就那样。
平平淡淡、无情无趣、无滋无味……
文鹭说,有时候,他真的活不下去了,他们之间注定没有好的结局。
可他又说,叶祈南对他说,好好活下去。
他曾经承诺过,叶祈南说的话,他必须听,绝不食言。
于是啊,那个在车祸中失去双眼的少年,在三十七岁那一年。
沉于梦中,不复再见于现实。
梦中。
有他一直想见的人。
有他一生都忘不掉的人。
有他一辈子都治愈不好的伤疤。
有他幻想了一辈子的结局。
他想,他曾是少年,那便永远都是少年。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会记一辈子。
那个浑浑噩噩度过了十六年的少年,第一次,为了自己而活。
那是这十六年的第一次。
却好像,也是最后一次。
睡觉前,文鹭拨打了一个电话。
律师A“文先生?!”
文鹭“嗯。”
律师A“您这是?”
文鹭“立遗嘱吧。”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震惊到了,好久都没说话。
文鹭“我和阿…哥的共有资产,个人资产,全都捐给贫困地区。”
“……”
文鹭“还有,有你直接去,遗产不能经过除你之外的人手里。你若是缺钱,便拨一点去。”
律师A“……好。”
文鹭“再见。”
文鹭笑了笑。
律师A“…再…见…”
“嘟——嘟——嘟……”电话那边的人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忙音。
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下来了。
文哥,熬了十六年了。
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了吗?
文鹭“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去见你啊?”
我想你了,阿南。
想你十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