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过往
“蓝湛?”魏婴看到站在他房门前的蓝湛,微微诧异,快步走去。
“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蓝湛本意是担心魏婴走太快会跌倒,但脱口而出的是他在熟悉不过的家规。
“好,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才怪,下次还会这么做,他特别喜欢看到蓝湛因他而变脸,特别的好玩,特别的有意思。
蓝湛看向跟在魏婴身后的其他学子,那群人在蓝湛的注视下,纷纷提言离开,不一会仅剩随便与聂怀桑两人。
[随便,这是怎么回事?]绛丹有些呆的看着魏婴和蓝湛。
阿婴这是什么情况?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这都快要贴到一处去了?
[大抵是投缘吧!]随便不是很肯定的说,他可以很确定的告诉绛丹,阿婴和蓝二公子很投缘,只是这是何种“缘”有待商榷。
[是吗?]绛丹始终觉得阿婴和蓝二公子两人的气氛很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聂怀桑此时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儿,外头有魏兄和蓝二,屋内有随便和男扮女装的绛丹,虽然别人看不见隐匿身形的绛丹,但他是可以看到的,不能就这样逮着他一人欺负吧!
聂怀桑捂唇用力咳了起来,引来了屋外魏婴蓝湛的注视。
“聂兄,嗓子不适”
聂怀桑无奈的点点头,他何止是嗓子不适,浑身上下都不适。
“恰好绛丹前日调了不少枇杷露。”
“聂公子,给。”
聂怀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随便,你这般霸道的吗?这就递个东西而已,你也要从绛丹姑娘手中接过再转交给我,还好蓝湛一直站在屋外,没有留意到这诡异之处。
蓝湛是没有发现这诡异的现象,但他也从魏婴口中听到绛丹的名字,知道魏婴身边还有叫绛丹的人。
“聂公子,兄长有族物要处理,让忘机代为转交。”
“多谢蓝二公子。”聂怀桑双手接过蓝湛交给他的扇面,放于桌面摊开。
“松石挺秀,云山烟树。”
魏婴看去,不由赞道:“好画”
蓝湛闻言,心中赞同,他兄长所作自是最好的。
“魏兄,小心些,这可是曦臣哥画的。”聂怀桑忍不住提醒着,这扇面他宝贝的不行。
随后,聂怀桑眼珠子一转,走到魏婴身边,揪住魏婴袖子。
“魏兄,听闻你亦擅丹青,不如你也给我画一幅。”说完,聂怀桑只觉背脊一寒,如芒在刺。
[我也要]
随便亦看向魏婴。
“魏婴”蓝湛喊了一声。
“有,都有。”魏婴心间一暖,阿爹阿娘,你们看到了吗?阿婴现在很好,有很多人关心阿婴,阿婴会照顾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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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先祖出身庙宇,聆梵音长成,通慧性灵,年少便是远近闻名的高僧。弱冠之龄,他以“伽蓝”之“蓝”为姓还俗,做了一名乐师。求仙问道途中,在姑苏遇到了他所寻的“天定之人”,与之结为道侣,双双打下蓝家的基业。在仙侣身陨之后,又回归寺中,了结此身。这四面漏窗分别正是“伽蓝”、“习乐”、“道侣”、“归寂”。》(原著内容)
“为遇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尘。”
随便耳朵一动,他听出魏婴语气中的向往与期盼。
“阿婴,放心,你的命定之人定也会十分喜欢你的。”随便拍在魏婴肩头的刹那,一幅画面自他脑海一闪而过,一身喜服的阿婴身旁站着一人,虽瞧不清容貌,看其身形,是位男子,也不知是何样的男子让阿婴动了心。
“那是,想本公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少不了人喜欢。”魏婴摇摇头,飞快的甩掉脑海里那张只比他好看一丢丢的人脸。
前方一阵骚动,打断魏婴随便的交流,原来是众学子在讨论道侣这一话题上,不知谁问了句金子轩,让金子轩发表了对他未婚妻不满的言语。
“‘不必再提’这四个字很难理解吗?”金子轩傲慢的看向江澄。
江澄怒道:“金子轩,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对我阿姐有何不满。”
金子轩一声轻呵,“你阿姐有何地方可以让我满意。”
“金子轩。”江澄揪住金子轩衣襟一拳砸向金子轩,金子轩不防被打,愣了一下反扑过去,两人很快就扭打到一起。
随便见状将魏婴拉离开,他一点也不想阿婴和这江家沾上半分关系,看到江家人他就厌烦的不行。
很快这事惊动了蓝启仁,蓝启仁派来蓝湛,蓝湛将在场的学子各罚抄写《雅正集》一遍,金子轩江澄聚众闹事罚跪祠堂,抄写《雅正集》十遍,蓝启仁更是连夜修书发送金麟台莲花坞。
当日下午,江枫眠金光善在云深不知处山门外碰头,一番寒暄后一起走进云深不知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真的要同阿婴说明]绛丹是犹豫的。
[迟早都要知晓的,与其日后从他人处得知,不如我们自己告诉阿婴。]
[好吧]
“随便,绛丹,你们这是?”
“阿婴,不管我接下来说什么?你都要冷静,不可妄动。”
“好”魏婴看着严肃的随便,心尖一颤。
“阿婴,我已与随便本体脱离。”
魏婴点点头,再拿起忆昔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忆昔便是曾经的随便。
“当年师尊将我带回云岚谷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我与随便本体分离。”
“随便,你可还好?”随便本体很重要,但远远不及一直陪着他长大的随便更重要。
“我无事,”随便拍了拍魏婴的肩头,阿婴这般心软,让他知晓那些分离的痛楚,怕不是会躲起来抹金豆豆。
“阿婴,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我有段很重要却很模糊的记忆。”
“你可是想起来了”
“是啊!我都想起来了。”随便望着魏婴的眼中是浓重的哀伤。
随便的目光让魏婴瞬间红了眼,死死的咬紧牙关。
“阿婴,从我有意识开始,我就生活在一片不知名的山脉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片山脉中的一座山峰传出巨响,我因好奇去瞧了眼,不知从何处来的一群人修与居住那山峰里的妖兽战作一团,那妖兽很强,那群人修不敌,放了求救信号,最后来了一对男女,那对男女很厉害,灵力也充沛,但架不住他们遇到的是一只不知修炼多少年的妖兽,最后是那对男女拼尽修为才撕开一条血路带着那群人修离开。”
“那对男女怎么样了?”魏婴有感觉,随便口中的那对男女应该就是他的父母。
“我赶到的时候,那对男女向那群人修的领头人,说了几句话后,便没有了气息。”
阿娘,阿爹,魏婴浑身颤抖,心口发疼,爹娘,那是他的爹娘。
“待我再次睁眼,我已在铸剑炉内,随便本体便是由那对男女的佩剑所铸。”
“阿娘与阿爹救的人是云梦江氏的人。”江枫眠的身影从魏婴脑海里闪过。
“阿婴,师尊与我说过,当初随便剑身中还有一道虚弱的剑灵,后师尊重铸随便,那道剑灵成忆昔剑的剑灵,而这剑灵本属于另一把佩剑的剑灵。”换而言之,忆昔剑灵应是魏婴父母佩剑一方的剑灵。
“忆昔”魏婴抚上腰间的佩剑,忆昔是阿爹阿娘佩剑所铸,忆昔剑灵亦是阿爹阿娘留给他的。
“师尊说过,仙剑有灵”随便的话就如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一下刺向魏婴心尖。
“阿爹,阿娘。”魏婴抱着忆昔跪地哀泣,忆昔剑感受到魏婴的悲戚,发出轻鸣声。
随便看着跪地无助任由哀伤萦绕周身的阿婴,心中很不是滋味,看向绛丹。
绛丹抹掉眼角的泪渍,将那柄拂尘取出交给魏婴,亦说了当初那神秘女子留下那句,拂尘尚不可出世。
魏婴紧紧的抱着忆昔与拂尘,这是阿爹阿娘留给他的。
[随便,我不懂?]为何江家要取走阿婴父母的佩剑?
[若我没有猜错,那群人修击杀那只妖兽是想取那妖兽的妖骨铸剑。]
[铸剑?]
[绛丹,不是阿婴选了随便,而是随便主动认的阿婴。]
[你的意思是说,有其他人想契定随便。]是谁?
[第二年云梦江氏的铸剑师铸了另一把剑]
[三毒]绛丹惊呼
随便点点头,这也是拂尘会出现在那位神秘女子手中的原因,他想当初那群人因猎不到妖兽,看到魏长泽藏色夫妻的佩剑起了心思,只取佩剑,不拿拂尘。
[那阿婴他……]绛丹看着魏婴的背影欲言又止。
[阿婴,想是已猜到]随便重重的叹口气
[那阿婴也知道,他之所以会被江枫眠一眼认出并且带回云梦的缘由?]
[想来是的]随便可以肯定,那群人修的领头人定有将魏长泽藏色夫妻的遗言转述给江枫眠,江枫眠定也知道阿婴所在,至于为何一开始不闻不问他就不得所知了,后来又带回阿婴,他知晓是因为江澄的资质太差,需要一个人辅佐,而这个最佳人选便是阿婴。
魏婴的现在恨不得提剑直逼云梦江氏,他不恨自己受苦受折磨,但他恨践踏他父母的人,江枫眠明明知道他父母离世的原因,为何任由那些损害他父母清誉的风言风语流传,为何不澄清,为何不对他说明,为何不为他父母立一个衣冠冢,不是说他爹是他兄弟吗?谎言,全都是谎言。
魏婴知道他现在还不够强,云梦江氏虽是五大家族之末流,但不乏有高手坐镇,他要变强。
魏婴拔出忆昔跃出房间,一道道银光从魏婴手中长剑闪过,一招一式充满杀意,凌厉的让人心惊。
绛丹撞了撞随便胳膊,现在对阿婴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宣泄出来。
随便召出灵剑,朝魏婴挥去,“铮”一声,双剑相交,剑鸣阵阵。
忆昔在魏婴手中越舞越快,剑随身动,身随心动,心随剑动,一招一式间,十分契合。
魏婴和随便的这一战,打的很激烈,你来我往,剑意不断,酣畅淋漓。
魏婴随便这一战没有惊动云深不知处半个人的原因,是因为这座小院被人布下隔绝阵法,而这布阵之人便是绛丹。
绛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法阵的厉害之处,那位姐姐果然没有骗她。
云深不知处的护山大阵被触动了,粉衣女子掩唇一笑,衣袖轻甩,连人带气息都消失在云深不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