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阿婴,你累了,要好好睡一觉。”
“我不困”魏婴红着眼,哑着声音说,他不能睡,他睡不得。
“不,你困了,要睡了。”随便眼底闪着诡异的幽兰。
魏婴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再也无法强撑,瘫了下去,随便接住魏婴,将人放平。
“温姑娘,麻烦你给阿婴把脉。”
温情脸色不是很好,冷着一张脸,把脉,布针,开药。
“温姑娘”随便喊住踏出房门的温情,说了一句话。
[绛丹,我要离开几日。]
[非要离开吗?]
随便点点头,绛丹脸更白了,随便要离开,换而言之,随便预见的那个画面是必然会发生的。
[我需要注意什么?]
[阿婴想做的,能拖就拖,不愿也不要急着反对。]
[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绛丹在照看无羡的时候,一抹白光飘了进来,绛丹认识它,这个就是吸收了那块灵脉生出灵智的小家伙。
“原来这就是你的本体”绛丹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小家伙的本体砭镰。
“小家伙,你可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化形。”绛丹也不再管围着她转的小家伙,抬手做了一个手势,默念着晦涩难懂的古老文字。
一缕精纯的红光从绛丹眉心飞出,飞入魏婴眉心。
“主人,你就好好的睡一觉。”绛丹将魏婴小时候已经模糊的画面佐以秘术,编织成梦境,让魏婴去看一眼过往。
风姿绰约的白衣女子依偎在英俊潇洒的黑衣男子怀里。
魏婴揉了揉自己眼睛,阿爹阿娘,阿爹阿娘的音容,魏婴早已模糊,他不知道为何会再次看到他的爹娘,但真好,那是他的阿爹阿娘。
在那夜深人静十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酣然入睡,女子躺在小娃娃身边用手圈着,男子睡在最外侧,长而有力的手以保护的姿态,保护着母子俩,一家三口幸福甜蜜。
魏婴抬手抹着自己的泪,阿婴阿娘,阿婴好想,好想你们。
那年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小小的阿婴坐在客栈门口,看着他的爹娘离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深深的印在心底。
阿爹,阿娘,阿婴想起来了,阿婴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魏婴想起爹娘离开前对他的嘱咐,也许爹娘已有预感。
“要记住别人对你的好,不要记你对别人的好。”
“阿婴保护他人前,先保护好自己,阿娘的阿婴要好好爱惜自己。”
阿娘,阿婴知道了,阿婴会爱惜自己的,阿婴会的。
绛丹的脸色越发难看,赤金的血迹从唇角溢出,对不起了,主人,绛丹撑不住了,绛丹一头栽回魏婴丹府,阵法散去,魏婴也沉沉的睡去。
绛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主人来江家之前的记忆,绛丹是清楚自己因何生出的灵智,有了意识,是不是主人在入莲花坞之前,就有了修行基础。
绛丹比魏婴看到的还要更多,她看着无羡从父母的掌中宝,变成人人可欺的孤儿;看着从小喜爱猫犬的无羡,闻犬吠而逃。
绛丹看到无羡小时的美好与幸福,也看见各种不幸与磨难。
绛丹轻叹,她看着无羡初到莲花坞的担心害怕,看着无羡每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生活着。
绛丹一开始对江家是不讨厌的,但陪在无羡身边,看着无羡被虐待,被鞭笞,被随意辱骂,事后无用的安慰,看似安抚的汤水,需退让劝慰的同伴,种种所作所为让人心寒,从不讨厌到厌恶,时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时间如流水,可闻不可见。
魏婴醒来已是第二日下午,从温宁口中得知这里是夷陵监察寮,他竟以这种方式回了夷陵。
“江澄呢?”
“江公子…在隔壁”
【魏无羡思绪一片混乱,茫然无措,喃喃道:“……化丹手……化丹手……”
江澄冷笑道:“温逐流、温逐流。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可是,我要怎么报仇?我连金丹都没了,从此都没法结丹了,我拿什么报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跌坐在地上,看着榻上状似疯癫的江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我知道了”温情笑看着围她转圈的小白光,起身,沉着脸朝外间走去。
【江澄一脚踹到温宁身上,踹翻了药碗,黑色的药汁泼了温宁一身。魏无羡本想去接那碗药,顺手拉了一把吓呆了的温宁。江澄冲他咆哮道:“你怎么回事啊?!”
温宁吓得连连后退,江澄抓住魏无羡的衣领,吼道:“看到温狗你还不杀?!还去拉他?你想死吗?!”】
“江澄,你冷静下来”
“魏无羡,滚开。”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改变的不仅仅只是一人的命运,而是一众生灵的未来。
【突然,一道红影踹开门闪了进来,一掌拍下,划过一道银光,江澄脑袋被扎了一针,立刻又躺了回去。】
温情来的快,走的亦快。
温家姐弟离开后,房间一片寂静,只闻得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夜,很静,静的一点涟漪波动都没有,天地也仿佛在刹那间,无声了。
绛丹是被一阵心悸唤醒的,她化成人形看着无羡那双无神的桃花眼盯着昏迷中的江澄,似是做下了重大决定。
魏婴抬头看着绛丹,张了张嘴。
轰的一下,绛丹脸色的血迹褪的干干净净,这怎么可以?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你不可以这么做,不可以。”
“这是唯一的办法。”
“你成全了他,那你自己呢?”
“总有办法的。”
“主人,我这有个法子,可以让被化丹的人重修金丹。”
“江澄,无法修炼吧!”
“你乱说什么,自然是可以的。”绛丹不知道她在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都带着慌乱。
“我意已决,无需再劝。”
无色的液体砸在手背,这是绛丹第一次学会哭,第一次尝到咸味,第一次晓得,泪是何物?
“那哥哥可不可以把身体养好一点”绛丹见魏婴想摇头,又道:“江澄的身体目前怕是承受不住。”
“好”魏婴何尝不知,绛丹在拖延时间,在等随便回来,但他也知道江澄的身体目前是无法承受的,就让他将它多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