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云初.他担不担得起大任并不重要,宫门有的是能堪大任者
宫云初微闭着双眼,细细的汗珠从她额头渗出,她就静静的靠在床前休息,房中转而又安静了起来
静到只能听到宫云初因痛苦而急促的呼吸声
十七就这么抱着剑安静的守在一旁,但他的目光从未从宫云初的身上移开
他知晓,此毒无解,只能靠宫云初自己挺过这两个时辰
..........
转眼间乌云密布,天上落下大雨,小镇上行人稀少,天光暗淡
一个穿着黑色油布雨衣的高大男子低头走进药材铺,里面等候之人连忙关上店门,宫尚角抬起压低的帽檐,露出一张冷漠的面容
这里,是宫门的另一处据点
宫尚角俯身在桌前,提笔在
纸上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
“浑元郑家已人去楼空,应是提前接到风声撤离。另外,少主命我追查之事,暂无外泄迹象。”
写完,宫尚角拿出自己的印章,盖上了“角”宫的徽印
宫尚角.最快速度,送回宫门
信纸已经卷好,用蜡将封好,宫尚角递过去,那人恭敬收下,令仆从迅速从后门离开,送回密信
这时,另一名仆从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竹筒,恭敬呈上
“宫中送来重要通报”
那人接过来,取出密信查看。片刻后,就见他脸色骤然苍白,声音颤抖
“角公子”
宫尚角起疑,看着眼前一脸慌张的下属,皱了皱眉
宫尚角.念
“这...”
宫尚角.念!
“天命不可辞拒,神器不可久旷,群臣不可无主,万机不可无统……谨任命……宫……宫子羽……”
他停顿片刻,不敢抬眼
“即……即执刃位……”
宫尚角嘴唇紧闭,瞳孔颤动,接过密信,还未从震惊之中缓过劲来
“当年立少主一事,时至今日,属下心中仍有不平……”
“包括二小姐也曾因立少主之事为您和执刃起了冲突”
“在我心目中,您才是宫门执刃的不二人选……,想必二小姐也是这么想的”
此人很是聪明,他察言观色看出宫尚角的怒气,他只能搬出宫云初顺便表一下忠心,原以为能得到宫尚角赏识,却....
宫尚角.你不关心宫门发生了何种变故,不关心老执刃因何身亡,你竟然关心的是谁做新执刃?!从今往后,你再敢有此种妄言
此人吓得脸色发青,立即低头
“是”
通过昨晚上官浅的掩护,云为衫明白上官浅也是无锋的间谍。她找到上官浅互通身份,上官浅原来是比云为衫更高的魅
为了能每半月如期拿到死誓的解药,在上官浅的建议下,云为衫将目标改成现在的执刃宫子羽
而宫子羽很快就被二人的计划拿捏住了
他不但原谅云为衫违反宫门规矩,还亲自送她回女客院落
宫子羽送云为衫回到女客院落后,便命人搜查女客院落,要把姜姑娘中毒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对于宫子羽的询查,上官浅和云为衫早有准备。两个人里应外合,让宫门查到一个结果的同时,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但....
上官浅迟迟未归,云为衫也难保她
........
天色昏暗,正逢晚膳时间,角宫除了值守的人,大部分人都吃晚饭去了
宫尚角一到角宫便询问宫云初的下落,下人回禀她已有三个时辰未曾出门了
闻言宫尚角心中一阵恐慌,衣摆一甩便直奔宫云初的房间,房门禁闭,里面未曾点燃烛火
他眉头紧锁,抬手轻叩房门
宫尚角.云初
里面无人回应,宫尚角心中愈发不安,抬脚便踹开房门,而此时房中一直守着的十七也无声的消失在黑暗中
宫尚角.云初!
宫尚角见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便松了口气,他慢慢走近轻声坐在宫云初身边
宫尚角.(柔声)阿初..
离别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床上瘦弱的人儿又重新回到他身边,他的心好像又有了归处
不等宫尚角多想,就听到宫云初急促的呼吸声,他眉心一皱,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他能感受到她那有些单薄的肩膀再轻轻颤抖,他撩开宫云初凌乱的碎发,便看到她挂满泪水的眼睫
宫尚角.阿初!
无论他如何唤她,她都毫无反应...
宫尚角扯过披风盖在宫云初的身上,迅速抱起她前往医馆
此时上官浅拎着黑色篮子,走在进入医馆的走廊上
昏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一个身影,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影闪动,无声无息,仿佛鬼魅一般就近到了她身前
一把薄薄的刀刃已经举在自己颈间,上官浅一声惊呼,手上竹篮掉落
宫远徵.别动
上官浅微微受惊,却也不敢乱动
宫远徵.你是谁?
上官浅.(轻颤)上官浅...
宫远徵.新娘
上官浅.嗯...新娘
宫远徵不由得怀疑这女子踏着夜色而来的用意
宫远徵.你不该来这里
上官浅.我知道
宫远徵.知道还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上官浅.替我诊脉的周大夫说我气带辛香,体质偏寒,湿气郁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只拿了一个白玉令牌……
上官浅.我来找他,想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方子,可以治一下我这偏寒的体质……
宫远徵.你就这么想被执刃选中?
上官浅.之前想,现在不想了
宫远徵.不想还来
上官浅.大夫说身体湿气郁结不利于生孕
宫远徵.(追问)那你说之前想,现在不想,这是何意?
上官浅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反问
上官浅.你应该是宫远徵少爷吧?
宫远徵沉默不语,只是死死的盯着她,他明确知道眼前之人明知故问
上官浅.现在的执刃宫子羽,在我眼里,根本不配
上官浅.最有资格当执刃的是……宫二先生宫尚角
宫远徵的刀突然放下了,桀骜少年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弧度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充满磁性但是极度冰冷的声音
宫尚角.你很了解我吗?
上官浅转过身,便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瞳,宫尚角冷若刀锋的面容凉薄而淡漠,浑身黑袍,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然她的视线很快被宫尚角抱着的宫云初吸引过去,她心下一惊,不动声色的握紧拳头
宫远徵.阿初!
宫远徵见宫云初面色苍白,心下担忧
宫尚角欲将宫云初交给宫远徵医治,却不知何时宫云初的手紧拽着自己的衣襟,此时更不愿松手
宫远徵.阿初乖,松开哥哥,我带你去医治
宫远徵脸上的戾气瞬间消逝,轻声哄着意识不清的人儿
见宫云初没有反应,宫远徵想要直接上手分开二人,可宫云初死死拽着宫尚角的衣服嘤咛了一声,他不敢了,怕弄伤她
他记得他的阿初最怕疼了...
宫尚角.远徵
宫尚角无奈轻轻叹气,抱紧她,示意宫远徵跟上
全程被无视的上官浅愤愤不平,但也只能隐忍,微微俯身,双手装作不经意间碰到腰间的玉佩,恭恭敬敬的行礼
确保宫尚角路过她身侧时已然看到
医馆....
宫云初就这么被宫尚角抱着,她身上的寒气很重,宫远徵将百草萃喂给她,随后拿起银针给她针灸
银针刺进皮肤,宫云初一抖,宫远徵手上的力度又放轻了些,宫尚角抱着她的力道又紧了些
宫尚角.远徵,如何了?
宫远徵.(皱眉) 阿初她寒气入体,需慢慢调理
宫远徵诊不出宫云初的毒,又可以说此物并不是毒,现在宫云初的内力恢复无异,只是有些紊乱
二人说话间,宫尚角抬手将宫云初的脑袋从新放在自己脖颈间,试图让她靠着舒服些
此时宫云初的泪水滴落在宫尚角脖颈的皮肤上,他微微一颤,那湿润而又滚烫的泪水仿佛烫进了他的心里
灼热的让他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一路上,宫尚角都未曾松开过昏睡的宫云初,回到房中,他轻拍怀中安睡的人儿,试图让她睡的安稳些
他紧紧的抱着她,而后垂下眼睫,心中满是愧疚和自责
宫尚角.(哽咽)
如若当年他早些发现,或许能阻止宫云初和自己进入后山试炼,也或许不会落下现在的病根,又或许不会饱受痛苦折磨
那个平日里温和,活泼开朗,离不开自己的姑娘,在没有他陪伴的日子里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不敢去想,又无法不去想...
门外......
宫远徵静静守在那里,盯着房门出了神......
.............
月色如华,上官浅手上拎着暖色的灯笼,缓缓走进了女客院落的大门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满载而归的笑意,只是这种笑意在她走进院落大厅,看见大堂内的众人顿时消失了
宫子羽.上官浅姑娘
上官浅愣神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将灯笼递给侍女,缓步走近大厅
目光不动声色地投向云为衫,但云为衫只是规规矩矩地站着,没法给她任何暗示
宫子羽.上官姑娘
上官浅.(行礼) 执刃大人
宫子羽.上官姑娘这是去了何处
上官浅.前往医馆
宫子羽.哦?可有不适
上官浅用同样的说辞
上官浅.前日替我诊脉的周大夫说我气带辛香,湿气郁结。所以我只拿了一个白玉令牌…因此我前去找他,想求个方子,说不定就能够拿到金色令牌,被执刃大人选中,成为新娘...
宫子羽对她如此直白的话语颇感意外,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
宫子羽反倒有些脸红,轻咳了一声,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云为衫,但云为衫只是把脸低垂,没有过多的表情
宫子羽.不过,上官姑娘,宫门内地形错综复杂,你是怎么找去医馆的?而且父兄遇害后,宫门内高度戒严,你竟然可以一路畅通无阻,有来有回?
上官浅.确实很复杂,把我都弄晕了,幸得遇到一个去医馆取药的姑娘,跟在她身后才找对了地方。回来也费了好多工夫,天都黑了
说完,上官浅轻轻跪下,俯身行礼
上官浅.小女子不知道宫门规矩,如果有任何逾矩之处,还请执刃大人责罚
宫子羽.责罚倒是不必了,不知者不罪。以后多注意就行,不懂的规矩,记得问傅嬷嬷
众人听到上官浅如此轻松就过关,都窃窃私语
一名新娘忍不住开口
“这么轻松就过关了?”
上官浅起身,轻声回道
上官浅.多谢执刃
宫子羽.不过,有一事想要问问上官姑娘
上官浅.执刃请问,知无不言
宫子羽.姜姑娘和云为衫姑娘昨夜脸上突发红疹,姜姑娘更是中毒昏迷。云姑娘说,昨夜她们两人都喝了你从家乡带来的酱花茶,所以我想问问上官姑娘……
上官浅.执刃大人是不是想问,这酱花茶是怎么带进宫门里的?
上官浅.茶叶放在随行嫁妆里,经过彻底检查,才送回到我们房间,执刃大人如果不放心,可以问一问负责检查 新娘嫁妆的人.......而且,这茶我也喝了
宫子羽.是的。这一点,云为衫姑娘已经为你作证了
上官浅转身向云为衫,不淡不轻地开口
上官浅.多谢云姑娘
云为衫注视着上官浅客套的扬起笑意,不等她说话,宫子羽又道
宫子羽.云姑娘也说多谢你
上官浅脸色微微一变
上官浅.云姑娘,此话怎讲
宫子羽.云姑娘要感谢你,是因为她服用了你们家祖传的药膏,所以才迅速消退了红疹。茶叶作为嫁妆,只要被验明无毒无害,当然可以送进来。但有两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带入宫门的,那就是武器和药物。药膏作为严格控制的药物,不知道上官姑娘是怎么带进来的呢……
上官浅状作脸红慌乱,低声说
上官浅.贴身...带进来的
宫子羽沉默片刻,了然
宫子羽.那一会儿就麻烦上官姑娘把剩下的膏药交给侍卫,他们拿回医馆研究一下。如果真是无害的救人良药,那倒是无妨,只是希望以后不要再犯。但如若膏药有异,到时候我再来找上官姑娘
一旁的掌事嬷嬷忍不住开口
傅嬷嬷:“就算是无害的良药,也是宫门的大忌,不可无妨!”
宫子羽.我说无妨,就是无妨
他言辞不严厉,只是冲嬷嬷挤了挤眼
嬷嬷无奈轻声埋怨
“小祖宗”
云为衫见她脱身,脸上神色不明
上官浅.多谢执刃大人宽宏大量
夜里,此事告一段落,侍卫们撤去,女客院里万籁俱寂
...................
昏迷一天一夜,宫云初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十七那张俊俏的容颜
她欲要起身,十七见状连忙扶起她坐下
宫云初.(勾唇) 别皱眉了,我没事了
闻言十七一愣,他担心宫云初的身子熬不住,紧张的情绪一时间忘记遮掩全写在脸上了
十七:“宫尚角照顾了您一日一夜,方才离开不久,属下才敢现身”
宫云初.角哥哥...
十七:“主人,众人皆已赶往长老院,许是执刃更换,需得重新选婚”
“属下担心,此次宫门生变,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从谷外迎娶新娘,而宫尚角恐怕也得参与此次选婚”
她被不详的预感围绕,她不敢赌自己再宫门中人的心中是否占据重要位置,更不敢赌再宫尚角他们心中的位置
宫云初.前山之令不可违
宫云初.但...我也得为你我,为族人谋一条生路
她不能坐以待毙,宫门她也得护
.............
执刃大殿内,三位长老已经端坐在殿上,神情都很肃穆
宫尚角宫子羽个站一旁
月长老:“子羽,按照礼数,父母离世,守孝三年,不可娶亲,不可饮酒欢庆,本应该将所有选亲新娘遣返归乡,赔礼致歉”
花长老接过:“但念及此次变故,无锋已经掌握这个进入宫门的方法,我们认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适合从山谷外迎娶新娘。所以大家商议,希望执刃大人就从这次进入宫门的姑娘中选出一位心仪之人,留在身边暂作随侍,另寻良辰吉日正式迎娶
宫子羽有些意外,但大局为重,他很清楚,于是点点头答应
宫子羽.好
雪长老忽然开口,对一旁的宫尚角说
“尚角啊,你也到了婚娶之年,不如就一并选择了吧”
宫尚角一愣,随后开口言拒
宫尚角.此次选亲本是为前少主而设,近年来宫门事务繁重,我本就无意娶妻
宫尚角.加上云初体弱,作为兄长我只想照顾好妹妹,娶妻之事还是暂缓吧
雪长老:“这......”
“尚角啊,云初她并非宫门骨肉,更不能耽误你的未来啊!”
宫尚角.老执刃有令,宫云初就是宫门血肉,任何人不得妄议!
她虽为养女,但在宫门有逝去执刃和兰夫人庇护,如今还有宫尚角和宫远徵二人相护
此刻言谈宫云初,无非是触碰到了宫尚角的逆鳞
宫尚角.她是我角宫的人,更是我的亲人, 何来耽误!
几位长老被怼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宫子羽见状开口道
宫子羽.云初妹妹本就寄养在我母亲名下,亦是我的亲妹妹
宫子羽.不如将云初妹妹从角宫搬来羽宫,由我和未来执刃夫人照顾,也好让尚角哥哥安心
宫子羽.考虑娶亲事宜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默认了此想法
宫尚角眼眸中透露着冰冷,阴沉的嗓音中带着怒气
宫尚角.谁都不能将云初从我宫尚角身边带走!
他握起拳头,指关节泛起白色,眼神中透露出的怒火让宫子羽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花长老见状开口缓和道
“云初自幼和你们一起长大,又是宫门的二小姐,你们手足情深更是不易”
“尚角啊,就当是选个随侍,先跟在你身边,婚事暂且不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