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我受够了医院里面的护士，她们总是板着一副自以为是的脸，似乎在告诉病人，你们若是想要健康，那么就要无条件听从我的安排，我才是你们的救世主。

　　我讨厌这种感觉，明明身处于自由之中，双手却像是绑了一副枷锁。我的思想也随之而打结。世界犹如万花筒，我游走在它之间，又或者是它一直在操控着我行走。

　　“该换药了。”一名护士走过来，看了看我的伤口，一本正经的和我说。

　　她似乎永远都在故作矜持与一本正经，从我踏入华东医院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见过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于是，我打算逗一逗她……

　　“可以给我一杯酒吗？”我问她。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恐，这让我有些忍俊不禁。

　　“你的病还没有痊愈，你要是喝酒的话，真是在自讨苦吃。”

　　“我一直都在自讨苦吃。”

　　“我不管你曾经有多么的无聊，总之你现在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你是不允许再做这些事情。我指的事情可不仅仅只包括了喝酒。”她说完，给了我一个眼色，便离开了。

　　她或许发现了我偷偷地从病房溜走的事情了，又或许只是给我一个警告。我真的很反感这种故作神秘，它会深深的扎根在心里，就如同一个整日将‘戒酒’挂在嘴边的酒徒，当那种故作神秘的瘾钻进脑海，他会不顾一切打破规则。

　　我和往常一样，在护士例行巡房过后，偷偷打开窗户，从病房溜了出去，与白子玫私会。偶尔我会被巡查的护士抓住，也时常会被我邻床一直胡言乱语的病人出卖，不过我依然我行我素，每天做着重复的事情。时间久了，护士开始学着忽视我，不过这种滋味也是不好受的。直到十一月份来临的时候，我出了院，这才恢复了所谓的自由。

　　我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百乐门与白子玫约会。而是去了附近的一所酒类超市，买了一瓶白兰地，回到家坐在窗边，一边写稿一边喝着。

　　我不能停下写作，我必须要找点事情做。我知道我一旦停止写作，万槭雯的脸颊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我如此想念她，却一直想着与白子玫今晚的约会。我背叛了万槭雯，我在她临终前曾与她说过要为她成为鳏夫。我食了言。

　　半瓶白兰地已经下肚，稿子也已写了两页。这时，我的脸颊才感到一阵冷涔，原来我已经流过泪了。我的泪水里面似乎也有百分之五十的酒精，我的脸颊早已酩酊大醉。

　　 1965年11月2日

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