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丑时。
粤樟大将军,大殿下不在里面,在隐阳殿。
青渊陛下可好些了?
粤樟摇了摇头,一脸担忧:
粤樟还在发热,池姑娘在里面为陛下诊脉。
青渊那好,你看紧些,我去找重海。
......
隐阳殿。
青渊重......
“海”字未出,只见重海紧张兮兮地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青渊默默地将声音压下一个度,道:
青渊傅熙公主如何了?
重海无碍,池忆给她抓了药,刚刚睡下。
再次扭头看了看傅熙,确认眼前人确实已经熟睡,重海冲青渊使了个眼色,径直走向殿外。
青渊什么事?
重海那两个守卫,死了。
青渊闻言略叹,道:
青渊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他们,灭口是必然的。这恰好说明我们的一举一动一直被人监视,我们在明,接下来怎么抓出这个人还是个问题。
重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吟萧宫吧?吟萧宫坐落在山林最高处,便于观察。
青渊不能再把吟萧宫拉下水了,你跟我来。
重海颌首,冲门外守卫使了个眼色,守卫意会。
......
大将军府。
重海这里不行,四周低中间高,如果他们跟过来,四周的楼房会是很好的监视场所。
青渊淡淡一笑,眼底划过几分犀利,伸出手整理了一下重海的衣襟,道:
青渊无妨,近日妖族以攻打蛊雕之名借柳州之道,实意却想北上夺我灵力充盈之地。柳州地势险要,如果我们假意答应借道,先让他们灭了蛊雕,回程时再利用地形以一敌十,妖族大军进入了落日湾,我们前后夹击便可重创妖族大军。
重海意会,装模作样道:
重海好计谋,那我这就去吩咐二营动身。
青渊颌首,只听一阵轻而缓的脚步声从墙外传来,似是愈发地走远了,两人鄙夷一笑。
重海可以啊大将军,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的本意,那便断然不会走落日湾这条路,从柳州至边疆地区便只有两道路了。原河氐崎岖难走,若是要节省体力绝不会走这条路,剩下的便只有香山宛这道路,届时,我们再安排轻骑军埋伏在山内,即可重创。
墙外两道黑影听闻此言,眼底划过一丝嘲弄的奸诈,心满意足似的,直起身来悄咪咪地远去。
......
青渊冲着重海一挑眉,眼前人贱嗖嗖地瘪着嘴摇了摇头,笑道:
重海姜啊,毕竟还是老的辣......现在的小兵们性子太急,可不是当斥候的好料。
青渊你正经点。
青渊说着,嫌弃地拍了拍被重海碰过的肩头,正色道:
青渊这是有关那五个人的资料,你再安排弟兄们去查查这五个人是否信仰过宗教或者邪教和他们生前有来往之人。还有一天便是三月十八,争取让弟兄们在这一天时间内查清楚,画好画像。另外,不排除会有打草惊蛇的可能,我们要做二手准备。他们坚持了那么多个五年,就说明在他们之间每隔五年必定会有大事发生,有可能是某种法术或者献祭,到底目的何在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但是五年之期一定尤为重要,他们不可能因为我们的排查就停下脚步。你安排一批人马潜伏在镇子四周,发现动静立刻来报,马上动身。
重海是。
待重海离开,青渊背对着墙角的大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几分嘲弄,冷冷地笑道:
青渊有些人啊,当真应该去学学如何当一个好的斥候。
树下红衣听闻此言自知被发现了去,于是瘪了瘪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湘盼是是是,小女子应该多向大将军学习。大将军?
青渊转过身,眼底闪过几分温润,话到嘴边却带了一丝责怪:
青渊你不该掺和进来的。
湘盼闻言摇了摇头,正对上他的眼神,道:
湘盼池忆迈入天宫为天帝医诊的那一刻,吟萧宫就已经掺和进来了。所以索性,还不如完全掺和进去来得痛快些。
青渊眉头皱了皱,道:
青渊不可!
湘盼青渊,陛下有意让我参军,我也去意已决,你别想着怎么说服我放弃,没用的。上神的职责何在,难道不是造福苍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吗?如今魔族卷土重来,生死存亡的危难时刻你让我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旁观,怎么可能?
青渊想好了?
眼前人毫不犹豫地颌首,墨黑的瞳中清澈,坚决果断中还带了一丝倔强。
若是她执意参军,自己再怎么阻拦也无济于事,索性就从了她的意。
青渊那好,等重海回来,我告诉他。
......
天宫外。
海关傲傅熙公主怎有力气来找本殿,应好生休息才是。
柔柔的嘴角听闻此言勾起了一个阴诈的弧度,傅熙靠在墙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傅熙殿下深夜造访,小女子本就有失远迎,怎能负了殿下的一片诚心?说吧,什么事。
海关傲我妖族大军过几日便要北上,你再多给我些人手。
傅熙睁开眼,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倾出几道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惹得海关傲打了个寒颤。
傅熙殿下以为我的人手来之极简?本君前几日才给了你十余人,现在可都在天宫大牢里躺着!
她说着慢慢凑上前去,海关傲在傅熙犀利的眼神中有些招架不住,脸色泛白。
傅熙让一个人入魔需要五年的时间,就给你这样糟蹋了事?
傅熙站住了脚,双手环抱在胸前,定定地看着他。
海关傲我......我保证......这次绝对会......成功......
眼前人一拂袖子,海关傲顿时感觉心田处畅快起来,站直了身子,一扫刚才的胆怯软弱,蛮横道:
海关傲给些人手,这次不会再出问题。
傅熙那本君便再信你一次。魔尊恢复的怎样了?
海关傲魔尊很好,妖族人的眼睛可以炼成神药,估计不出千年,魔尊便可苏醒。
语毕,只见傅熙背过身去摆了摆手,径直翻入了天宫,海关傲眼底阴郁再起。
待魔尊苏醒,整个天下都是魔尊的,他自然也知道本殿几百年的鞠躬尽瘁,而你呢?傅熙,我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墙后,傅熙似有所察觉,懒懒地染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次日,大牢。
重海这边,走错了!
重海望着径直走向斩首台的青渊,一脸没眼看的憋屈样儿。
只见这位青大将军闻言,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身子,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却径直走入了斜对面。重海无语,只得“诶诶”叫唤着紧跟上他的步伐。
重海兵部已经多次派人审问过,都没审出些所以然来,你确定你可以?
身边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丝鄙夷。
重海无言以对,倍感悲愤。
沉默间小兵已经带着二人走入了监区最后一道铁栅门,再穿过一条走廊便是那几个黑衣人被关押的牢房。
兵部小兵大殿下,大将军,请。
二人颌首,小兵掩上牢门离开。
十二个被铁链束上手脚的大汉听闻门口的动静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们,默默低着头。
青渊见状倒也不着急,一屁股坐在茅草上,随手拿了一根编起蝴蝶来。
重海云里雾里地跟着他,青渊干什么他干什么,见他居然悠悠然地摆弄起茅草,无法理解地用手肘怼了青渊一下。
【这是要干什么?】
青渊忽略了重海的满脸问号,丢给他一个眼神,再次低下头去编起了蝴蝶。
【等会你就知道了。】
重海意会,只得照葫芦画瓢地同青渊一起编着蝴蝶。
而那十二个大汉见此情形简直莫名其妙,十四个大活人坐在铁笼子里一言不发,这让他们很是不安却依旧默不作声。
青渊用眼神瞟着他们,编蝴蝶的手却没有停,只是嘴角微微一勾,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青渊身旁堆积起了数百个草编蝴蝶,十四个人却依旧默不作声。
清了清嗓子,青渊叹了一口气,道:
青渊现在的人啊,害,真是不懂。
重海懵懵地看着他,顺带着把脑袋离远了点儿,心想这人是又要发什么颠了不成。
无人应答,但他这句话属实说到了眼前十二个人的心坎里,此时他们才是真的想喊出这句话,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想干些啥?
青渊成天关在这里,不无聊啊?喏,知道这蝴蝶怎么编吗?
被拷着的大汉们没给青渊任何回应。只听青渊自顾自地说:
青渊兄弟,妻女现在可好?欸,还有你,兄弟,孩子染了疾吧?
语毕,只见其中两个大汉猛地抬起了头,恶狠狠道:
蒙面黑衣1要干什么?
总算是把他们激的开了口,青渊心中一喜,撇了撇嘴,慢悠悠道:
青渊本君从不滥杀无辜,你们大可放心。只不过......若是你们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出来,说不定还可以减你们的罪,你们还有时间做你们想做的事,见你们想见......
话还未说完,却被又一个大汉暴躁地喝断:
蒙面黑衣2这些话对我们而言,没用!
重海与青渊见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满意的窃笑。
青渊这位兄弟,你可是......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
大汉直勾勾地盯着他,青渊也对上他的目光。
青渊若是你老实交代,本君可以代你照料她。
大汉撇开了眼神,重重地“哼”了一声,道:
蒙面黑衣2我如何信你?
青渊未语,随意地摆了摆手。伴随着淡淡的青光四溢,竟在空中显出一行字来。
三界为证,本君青渊,定会照拂其老小。
蒙面黑衣2三界之誓......
只听那大汉痴痴道,眼角在不经意间微微湿润。大抵,是想起了自己的老母吧。弑神未果,其罪当诛......
蒙面黑衣2娘,恕孩儿不孝,一时着了魔道,不能为您养老送终......
蒙面黑衣3大殿下,大将军,我交代,我统统交代......只是,还请帮忙照拂好我的妻儿!
一时间牢房内大汉纷纷落泪,惹得青渊与重海也不是滋味地闭上了眼。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稍稍平复了心情,重海道:
重海各位放心,我会派人照料你们的亲人,还请如实交代。
蒙面黑衣1我的妻女十年前患了病......那天我记不清楚了,好像是三月十八......我在采药之时,碰见了一个叫辜兰的女子,她说只要我跟着她好好干就答应医治我的妻女。
十年前,三月十八......青渊听闻皱了皱眉,与重海相视无言。只听那大汉继续说道:
蒙面黑衣1我一时心急便信了她,可谁知她把我带回了一个阴暗的地洞,有一个人正在对着五个躺在地上的人施灵力。我当时就傻了啊,想回去,可她一言不合就把我关进了另一个石洞,还给我渡了些黑雾......后面几天我也没什么大碍,就感觉心里特别烦躁吧,但是等我在那边呆久了才知道,她那天给我渡的是......魔气。
青渊你方才说,看见一个人在给五个躺在地上的人施灵力?可有看见他的样貌?
那大汉思考了一会儿刚想摇头,却听另一个大汉叫道:
蒙面黑衣3我看见过,他好像是妖族人,头上有两个尖耳朵。
青渊听闻给重海使了个眼神,重海意会,拿出纸笔递给他。
写写画画了一会儿,大汉将宣纸递给重海。重海一看便傻了眼,只见上面画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一脸无奈。
而青渊此时倒是显得极为高兴,冲着第一个大汉道:
青渊足够了,你继续说。
大汉颌首,道:
蒙面黑衣1后来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辜兰派我们几个夜袭二位的前一个晚上,我出去小解,无意间看见她与另一个女子在谈话,还递了一个东西给那个女子。离太远了听不清楚,反正我只听到她叫那个女子......姗姗。我不清楚啊,反正我当时险些被发现,很害怕,也没多停留。
......
两个时辰后,大牢外。
重海可以啊小子,还懂人心呢?
重海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青渊,惹得身边人一阵鄙夷。
青渊你够了啊,再拿你的脏手碰我衣服小心我把你收拾干净。
重海无奈地撇了撇嘴,一边嘟囔着“过泥浆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爱惜自己的衣裳“一边拿开了自己的手。
二人走着,重海忽地一挑眉,绕到青渊身后细细观察起来。
重海不对啊......阿渊,这花纹不像是织室那几个姑娘能织出来的,倒像是......湘盼上神的手艺。
此言出,重海只觉胸口一闷,毫无疑问身前人此时一定又沉着他那张臭脸,于是默默地干咳了几声,不再说话。
半息,只听青渊淡淡地说道:
青渊湘盼要参军。
重海什么?!
一声喊叫差点破了音,重海有些尴尬地假咳了几嗓子,避开身边鄙夷的眼神,问:
重海你同意了?
青渊嗯。
重海不是为什么......
重海声音又提了一度,却只见青渊眼神中淡淡的煞气开始弥漫,识趣地往下压了压,道:
重海你也说了,这些破事儿现在越查越迷糊,能少牵扯一个进来是一个......
青渊听闻此言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道:
青渊我不答应她,她也有办法自己混进来,还不如我亲自看着她。